纪书棠这回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遇见这么尴尬的事？
莫桑脸上闪现着八卦的神色，禾薇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靳言深戏谑的目光转过来，纪乐乐的脸上竟然有几分奇怪？
纪书棠赶紧咳了几声，“她们都是我的同学，一起出来玩的，你别乱说。”
她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孟让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意思，以为她害羞了。
便拦着纪书棠转身跟其他几人问好，“大家好，我叫孟让。和糖糖一起长大，算她的哥哥。谢谢你们照顾糖糖了。”
禾薇和莫桑连连摆手，说着套话：“没什么，没什么。”
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听进去没有。
纪书棠被他的动作和话语都搞得有些不自在，略微挣扎了一下，孟让察觉到她的动作，立马松了手，还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纪书棠本就不是原身，自然没想着去装。
但是孟让跟纪乐乐不同，纪乐乐对这具壳子换了灵魂的事是拍掌叫好的，孟让和原身一起长大，他未必不能看出来。
以他跟原身的感情，要是发现不对劲，肯定不会和纪乐乐是一个反应。
而且占别人身体复活这件事的确不道德，纪书棠哪怕是再那个，面对起真正关心原身的人，她都会觉得自己在偷窃。
纪书棠难得在人面前气短，倒是纪乐乐冒出来给她解了围。
“孟让，你是不认得我了吗？还跟我说这种客气话。”
孟让便把目光从纪书棠身上移开，笑着和纪乐乐调侃道，“我当然认出你了，但总要先顾糖糖不是吗？”
莫桑这才好像从孟让的话里反应过来，但她大脑一向平滑，说出的话很能震慑人心，但也同样没什么意义。
“纪书棠，原来你家人喊你‘棠棠’诶，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见纪乐乐这么叫过你呀？”
这话一出，纪书棠、纪乐乐外加靳言深表情都不是很对，靳言深揽着纪书棠的眼神格外有深意。
饶是莫桑再没眼色，也察觉到气氛不对。
“我……说错什么了吗？”
事实上，纪乐乐喊“糖糖”这个名字是从小喊到大的。
纪乐乐改口是高一那年，当时还是原身的纪书棠正疯狂地追求着靳言深。
一次，纪乐乐正好当着靳言深的面喊纪书棠，纪书棠便笑着对靳言深说：“我家里人都喊我‘糖糖’，你以后也可以这么喊我……”
她后面还想说什么，却被靳言深打断。
“你的家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吗？再说了这种叫法，你听得不嫌恶心，我喊出来还嫌恶心。”
说完，靳言深就走了。
这么仔细地回想原身以前关于靳言深的记忆，纪书棠站在第三方视角再去看的时候，发现靳言深的态度是真的恶劣。
而且他对纪书棠是故意的，怎么说呢，就是故意等着纪书棠开口，然后在合适的时候拿话刺激她。
这事要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三观的人，经历多了都能感觉出来靳言深的用心险恶，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放弃了。
但是原身她并不算个三观正常的人物，她体会不到靳言深的用意，只能把在靳言深这里受到的气发泄在别人身上。
很不幸，纪乐乐就是那个倒霉的天选之人。
纪乐乐见她脸色不对，小心地喊了声：“糖糖？”
立马就招致了原身的辱骂，她把靳言深说自己的话又用在纪乐乐身上，“你以为你是我的家里人吗？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恶心死了。”
从那以后，纪乐乐就开始喊“书棠”了。
而当时靳言深在干嘛，他听到了吗，他当然听到了。
你说靳言深他不知道原身在他这里受了气会发泄在别人身上吗？那个人或许是纪乐乐，或许是禾薇，或许是路过的家境不如原身的人。
他知道，但他不在意。
纪书棠一直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她要是和靳言深处在同一个位置，她也会和靳言深是一个做法。
归根究底是因为她和靳言深一样，都对别人的生死没什么好在意的。
但这回她却很难受，她不是为了原身难受，她脑子里一直闪现着纪乐乐那张突然被迁怒的咬着嘴唇，十分无助与无辜的脸。
直到那张脸慢慢被换成她原先世界的脸，她是在为了曾经和自己处于同样处境的纪乐乐而难受，为自己而难受。
她和纪乐乐都是被人收养的，都是因为养父母事忙，没法花太多的时间陪自己的亲生孩子，所以才去收养的她们。
纪乐乐是为了原身被收养，纪书棠是为了纪云清被收养。
只是不同的是，纪乐乐是纪家父母按照自己心意挑选出来的，而纪书棠是纪云清选择的。
大概是纪书棠现在的表情过于不对劲了，莫桑有些害怕，“是因为我说错话了吗？”
纪乐乐知道这个事情，但她猜不准内情，连忙走到纪书棠身边，“书棠？”
纪书棠咬着唇，死死地盯住靳言深。
靳言深都很奇怪，按理来说，这个纪书棠怎么会为了之前的事情生气，“你怎么了？”
纪书棠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有什么好说的呢，她根本没立场责怪靳言深。
她和靳言深不过是同一种人罢了。
现在靳言深只不过是因为一些陡然而生出的兴趣对她有几分好脸色罢了，她要是因为这几分兴趣去得寸进尺就是脑子进了水。
说到底，靳言深也是受害者，其余的人是遭受了无妄之灾，问题根本是出在原身身上，没有了她，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纪书棠紧闭了眼，又吐出一口气，“没什么？想起一些不高兴的事情罢了。”
禾薇是在场最有眼色的人了，她连忙说：“现在好像也有点晚了，不如我们早点回去吧。你们是没什么事了，但我是班长，我明天还有替秦老师去看运动会现场呢。”
纪乐乐握着纪书棠的手，使了点力气，像是给她安心，“书棠，我们先回家吧。”
孟让思考了下，便说：“有时间，我去找你们。”
他伸手想在纪书棠的头发上揉一把，但纪书棠此时已经不想去在乎他什么想法了，偏头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