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薇带着靳言深和一帮学校的保卫来的时候，就看见的是这种情况。
纪书棠见来人了，便松手把板砖一扔，也松脚从别人脸上下来了。
靳言深入眼便是女孩双眼满含戾气拿板砖拍人的模样，见到他们，却立马换了副面孔，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干净极了。
额角有一小块青紫，嘴角也流了点血，头发也乱七八糟的，她努努嘴，还用手指指着那群一眼看去比她要惨的多的女生说，“喏，这些人跑到一中来找我们麻烦。”
端的是一派纯良无辜。
那群混混在纪书棠说话的时候，赶紧把地上的人架起，然后跑了。
保卫科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这里面伤得最重的都是纪书棠嘴里说找麻烦的人，伤得最轻的就是纪书棠。
这要真闹到警察局去，还不知道到底谁更倒霉一些，而且事情闹大了，学生是绝对要记过的，这些个混子可能连事都没有。
他们只好放任人离去，并嘱咐纪书棠把这事告诉家长，寻求大人的帮助。
说完这些话，他们便要把这几个学生都送回到学校里去。
纪书棠拉着纪乐乐很听话地跟着大家走了。
进了校门，保卫科的人都散去了。
纪书棠还没头脑发热，她估摸着靳言深肯定是禾薇带过来的。
这么看来，靳言深还真是对女主不太一般呐。
想通这一节，她便怎么也不会在靳言深面前为难禾薇。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用自以为友好的笑容对着靳言深道谢，“多谢你了，之前是我的问题，口不择言，还做了很多荒唐的事。虽然这些话说得有些晚了，但还是请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给你添麻烦了。”
纪书棠还在这具身体里，当然就说得出做得到了，至于原身以后回来的话，那到时她也走了，关她屁事。
女孩的看起来彬彬有礼却又疏远至极，不管是从她的话还是她的态度，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她好像真的在诚恳地道歉。
有礼貌懂进退知分寸还让觉得相处起来舒适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来到江城后，他也就遇见了一个禾薇。
靳言深以前要是遇见这样的人，说不定他还乐得和这样的人多聊几句。
可面前这人不是别的什么人，是纪书棠，是以前那个总是缠着自己还听不懂人话的纪书棠。
他看向纪书棠的眼神十分复杂，怎么会有人突然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半点也见不到先前的影子。
就在纪书棠脸上的笑容僵到要保持不住的时候，靳言深才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并没有回应纪书棠的话，只是说，“先走了。”
纪书棠见靳言深走远了，这才看向禾薇，她耸耸肩，“找个地方聊聊吧。”
她们这一行人站在校门口，真的是很招眼，特别是纪乐乐脸上的巴掌印太过明显了。
一中学校在校内的一个地方种了许多树，树旁边都是草丛，草丛里生长出许多不知名的野花。石头围着树和草丛，圈出一个又一个的小花坛来。花坛与花坛之间的空地用石板铺了路。
一大片绿色的海洋里面散落着五颜六色的花朵，看起来春意盎然的，春天的尾巴了。
一中的学生把这地方叫做“小树林”，很适合学生来这里背单词、做作业、谈恋爱。
纪书棠她们来的就是这里，拐了好几个弯，确定没人了，才停下脚步。
来的路上，纪书棠顺手给纪乐乐买了瓶冰水，现在纪乐乐就找了个地方坐着，用冰水贴着自己被打红的脸颊。
禾薇脸色惨白，从她在巷子里看见纪书棠和纪乐乐的时候，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她想要道歉，但话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她不确定说了之后会不会更糟糕。
纪书棠牵起嘴角，笑得极其恶劣，“禾薇，你来的时候真不巧啊。”
她要是早来一点的话，纪乐乐就还没被打。
晚来一点的话，自己也能把剩下的几个人给开瓢了。
现在这个样子，一口气上不上去，下不下来的。
禾薇要是想让她算了，她都未必能忍得下这口气。
禾薇见她虽然在笑，却看起来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生气得多。
“对不起，我应该来早一点的。”
纪书棠从鼻子里发出哼声，她仍在笑，“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哪怕不来都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其实她这句话是真心的，但在这个场景下以她现在糟糕的心情说出来，听到禾薇耳朵里显得格外的阴阳怪气。
禾薇身子晃了晃，但没有说话。
纪书棠状似无意地问，“莫桑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听见纪书棠提到“莫桑”的名字，禾薇看起来有些慌乱，“桑桑她脚受伤了，”
她估计也是明白自己的状态太不对劲了，但她并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面上想假装一下，却显得更明显了。
颇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连在一旁沉默的纪乐乐都看出她在隐瞒些什么。
纪书棠原本只是有6成的把握，所以诈了诈禾薇，但看禾薇的态度嘛，她已经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了。
“是这样啊，那你帮我跟她说一声。让她提前去医院挂个号，然后等着我去找她。”
这番话说的不要太明显，禾薇听得明白，纪书棠这是猜到了。
之前看见纪书棠脸上有伤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事不能善了，但她不能就这么走了，她得尝试着做些什么。
她看向纪书棠，眼里满是哀求，“纪书棠，你能不能不要追究这件事了？”
纪书棠早知她会这么问，自然也没有多生气，只是反问道：“为什么？就因为你带人来救我们？”
后面三个字纪书棠说的很是讽刺。
禾薇带人赶去的时候，战局分明是纪书棠压着对方打，她带人过去，救得不是纪书棠和纪乐乐，而是那帮找麻烦的。
禾薇心里其实有很多劝纪书棠的话，但那些话她没法冠冕堂皇地说出来。她并不是站在公平的角度，她是有私心的。
她向纪书棠低头弯腰，请求道，“求你了，你可以对我提任何要求，只要你不追究这件事。”
纪书棠“啧”了一声，“禾薇，这件事从头到尾最无辜的应该是纪乐乐。而且，让做错事的人自己来。”
禾薇听完纪书棠的话，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本就是无辜牵连纪乐乐，莫桑自会承担自己的错处，禾薇之所以堵在这儿，是因为她觉得以纪书棠的为人肯定会有些恶毒的手段，所以想给莫桑求求情。
纪书棠气结，对着禾薇，语气极为生硬，“你可以走了。”
知道纪书棠这是不肯松口了，禾薇向两人各鞠了一躬。
“对不起。”
纪书棠却叫住了她，禾薇以为纪书棠回心转意，一脸期待。
“大班长，”纪书棠指了指自己和纪乐乐，“我们不去上晚自习了，帮我们跟秦老师请个假呗。记得找个好理由。”
禾薇的表情从期待变为失望，她点点头说：“我会的，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吧。”
纪乐乐看着禾薇失魂落魄的背影，一脸茫然。
她转头问向纪书棠：“她这是打算自己给莫桑把事情都扛下来吗？”
“很明显是了。”
纪乐乐虽觉得纪书棠态度冷淡，但也察觉出来纪书棠对这件事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你，不追究了？”
“怎么可能？我只是不想为难禾薇，又不关她的事。”
纪乐乐踌躇了一会儿，说：“其实这可能并不是莫桑的本意。”
纪书棠冷笑道：“对呀，她的本意是想找人打我几巴掌，确实没有想找你麻烦。但是她知道我跟你一直在一块，而且她凭什么觉得我会老老实实挨这顿打？”
纪乐乐便不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