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赫尔曼特使,亚太继承人断桥Aisa,警告鲸鱼座所有金牛人!璀璨星河与贸易联合会已私下媾和!丢掉一切辎重,快逃!你们就是目标!重复一遍,你们就是目标!”
简短的字符却包含了巨量的信息,他们在交换机里转码,再纠缠上量子信号。须臾之间,便能传递万里之外。
然而办公室里忽然一暗,所有的通讯瞬间切断。
黑暗之中,一个滂沱的身影缓缓出现。
“你似乎很好奇,断桥先生,为什么我这样的人会在这里。”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西服的男人,胸前别着诺玛运输的会标。他有着锃亮的光头,一双眼睛散发着寒光。空荡荡的裤腿里,发出机械的吱呀声,并用有些怪异的步伐,向自己走来。
他孤身一人,却如同千军万马。那人只要看上一眼,自己的想法似乎就被洞悉。
何等强大的压迫感。
“天命!你已经违背未央国际法!我已通知未央总部,你的妄想不会得逞!”
一个略显成熟但明显慌乱的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
嗯?自己?
“是吗?”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钢铁牙齿。
“也许未央自己也是过江菩萨,自身难保。”
“你做梦!”
“断桥先生,你知道吗?在人类上万年的历史里,所有导致团结因素中,排行第一的,都是外敌。”
“我,天命.曙光,贸易联合总务长,诺玛运输理总裁,仲裁委员会第三仲裁者,最后的欧尼库斯。我仅代表个人,集团与新世界。感谢你和所有金牛人,为拉格朗日的团结与和平,所做出的贡献。”
“他们只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农民和工人,你这个王八蛋!呃。。。。”
自己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跌倒在地。
“我很欣赏你,年纪轻轻,却已经是MS级龙语者。”天命低头看着自己,并将一只脚踩在自己头上。
机械的脚掌沉重,冰冷又痛苦。
余光望去,这个男人宽阔的躯体,如同一座大山。
“我在你这么大时,失去了双腿,在潘多拉的黑狱里发烂发臭。我日夜与老鼠和屎尿相伴,每天的唯一希望就是能再一次看见太阳,温暖的太阳。”
“我不想听你鬼扯。”自己挣扎着,说出最后一句话:“历史会证明一切,写满谎言的纸张,怎么能包裹住真相炙热的火焰。”
“我向你保证,你说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男人抬起脚,掸了掸裤腿:“很高兴认识你,断桥先生,你会在我曾经成长的地方,度过余下的一生。”
余下的一生?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脚下再次一空。
光影变换,画面又变成无尽的太空。
自己正在不知名的飞船里,看着眼前无穷无尽的舰队。
那舰队行伍阡陌,排列纵横。密集的阵型,犹如一片乌云,又像一片大海。
己方的舰队似乎规模更大,但是不仅阵型乱七八糟,连涂装都五颜六色。
有璀璨星河的银色十字涂装,未央和木星工业的标准海军白,诺玛和雷火的满绿强袭涂装,海氏的电蓝雷霆涂装,阿瑞斯的赤色火焰涂装和财团的星空灰涂装。
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雇佣军,黄黑相间的安提法漫游者,甚至民用船支。
电波里各种语言混杂在一起,指挥室里人来人往,大声的争吵。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口干舌燥,冷汗茵茵,魂不守舍。
这算什么?群星博览会改到外部空间举办了?
下一秒,对面那支舰队的最中央,有一艘硕大无朋的人造物忽然跃迁出现。
它由两个五十公里的长菱形构成两翼,再由两个二十公里的短菱形构成上下。各种船支的信号灯密密麻麻,如同蝼蚁一般环绕着这个巨物。
“巨像。。。。是巨像!”身边一个人用凯旋语绝望的喊到:“高登巨像!!!!!是维克托高登巨像!!!!!”
公共频道里,一个冷静的声音传来。
“这里是伊尔.维克托。维克托军协体第一方面军总指挥,你们有三十秒时间选择投降或死亡。”
“。。。。火焰灼烧我的身体,历史灼烧我的灵魂。。。。。”
“忏悔吧,历史的背叛者们。”
下一秒,如同大脑遭受重锤,那座人造建筑吐出万丈光芒,刹那间将整个空域照的如同白昼。一颗行星瞬间被击穿,溶解的星体内核形成滔天岩浆,如巨型霰弹般收割躲在后面的民用舰队。而地壳的破碎,让行星陷入引力崩溃的自我撕裂。
山崩地裂,天地玄黄。
而己方舰队更是如同落叶般,只要挨到一点点,便是舰毁人亡
没有任何招架之力,整个世界都陷入漆黑和白昼两个颜色中。
断桥只觉得汗毛炸立。
但这又是哪里?我怎么一点都记不得?
不,这是我嘛?
直到自己也被淹没在那道光芒中,瞬间气化,没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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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断桥再次睁开眼,看到一片朱红色的水晶闪烁。
额。。。。刚才发生了啥?
少年并不知道自己的思维和记忆刚刚被抽取,在超算的宇宙社会学模拟中运行了无数次。
他浑浑噩噩的站在红色空间的正中央,眼前的场景,如同某种做梦一般。
他正在零号超算的正中央。
空间中有几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他们或站或坐,或走或躺。
嗯。。。。。
断桥向着影子们走了过去。他走的越近,嘈杂的辩论声也越来越响。
“我说了,这是一个混沌摆,你懂吗?混~~沌~~~摆。”一个高亢的声音传来:“他是变幻莫测的,不可捉摸的,无法观测的!”
“胡扯八道!哪怕再混沌的结构,都有一个初始值!”另一个声音传来,有些嘶哑的声音显得理智:“给我一个杠杆,我能撬动地球。哪怕再复杂的混沌机构,也是按照一定规律运行的。”
“听你吹牛逼,九百年了,你算出个鬼!”
“理论引导实践!你懂什么叫理论?”
断桥听的云里雾里,他好奇的凑过去,看着一群人影围着个不断运动的摆件。有的互相辩论,有的边走边想,有的埋头苦算。
那个摆件造型独特。一个长杆上连接着一个短杆,而短杆上又连了一个更短的杆子。他们不断的运动,在虚空中画出一道道变幻莫测的轨迹。
摆件下面是一行盘龙文。
“求解,标准双摆的运动轨迹。”
断桥有些懵,他记不清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但是似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计算这个问题。
“今天怎么了,来了一个,又来了一个。”人影看到断桥,有些差异。
啥?什么叫又来一个。
“进来两个小鬼,谁知道咋进来的,喂,你是谁?”
“我?我是断桥。。。。你又是谁?”
“我是帝国海军一级上将,皇冠星域总督,御前议会成员,尊贵的朱利斯公爵。小鬼,你也要匡扶帝国嘛??”
“他就是个连二元一次方程都解不出的废物。你好,我是凯旋城圣座堂首席律言师,高尚的新德里枢机主教。要不要和我一起散播天父的福音?”
啊?啥?
“抱歉,有卫生间吗?”断桥只觉得下腹坠胀,似乎颇为不妙。
众人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又是一个失足者,真是晦气。”
“没有远大理想,来这地方干嘛?散了散了。”
断桥愈发的懵逼,他过了好一阵,才弄明白这里是什么情况。
这个红色空间被叫做“中转站”,空间里有许多等待远航的人。这些人大多地位尊贵,名声遐迩。从公爵、总督、世子。到将军、教主,皇后比比皆是。最低都是个大资本家。
奇怪,这些人不是都死了嘛?断桥看这些熟悉的名人。有的人都死了一千多年了,为什么都在这里。
他们之所以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眼前这个难题,“标准双摆轨迹问题”。
只有解出这个迷题,才能获得远行的车票,离开“中转站”,去往另一处实现愿望的绝妙之地。
断桥只想尿尿,他要憋死了。
少年来到那“标准双摆”前,看着那简单的摆锤不断运动,没一会就头晕目眩。
他想起来,在物理教科书上有这个装置,好像是用来研究混沌理论的。
教科书里说,双摆系统的第一根连杆的轨迹沿着原点和固定的长度运动。而第二根连杆则要考虑动量,速度,摩擦力,重力甚至是离心力。其轨迹变化莫测,完全没有规律可寻。
这种系统对初始条件异常敏感,哪怕轻微的扰动,在长时间的积累后,都会让两个相同的双摆系统展现完全不同的轨迹。
对于这种混沌系统的观测和计算,最常用的方式就是拉格朗日力学。他和海顿力学一起,组成了大名鼎鼎的分析力学。
混沌模型:双摆系统。小小的变量可以产生完全不同的结果。
(拉格朗日力学:由拉格朗日在1788年建立,是对经典力学的一种的新的数学表述。)
(分析力学:通过用广义坐标为描述质点系的变数,运用数学分析的方法,研究宏观现象中的力学问题。)
虽然计算困难,但双摆并非无法预测。只要了解系统的运动初始值,结合强大的算力,就可以推算出大概的轨迹。
然而在场那么多人,有的都呆了快十个世纪,还是没有解出来。
断桥并没有考虑眼下场景的合理性,在他潜意识里,似乎认为世界就该是这样个样子。
一群达官贵人,围着一个摆件苦思冥想,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在场所有人,无论你身份如何尊贵,地位如何崇高,都得给我想这道题,想不出来不给走。
合情合理,没有任何问题。
直到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穿着一件红黑色相间的学徒袍,棕色的卷曲短发,剑眉星目颇为英俊潇洒。他正蹲在地上,正仔细观察双摆轨迹,苦思冥想。
这不是谢宇是谁?
“宇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断桥倒是挺高兴,居然看到熟人。
“你是。。。。。断桥??”
谢宇皱着眉,一脸不耐烦的回道:“我要获得力量,我要帮助父亲成为贸易联合与世界的统治者。现在我很忙,断桥,不要打扰我的计算。”
不是,这里的人怎么都神神叨叨的。
“娜塔莉呢?宇学长,你有看到娜塔莉嘛?”
谢宇明显表情一愣,然后他忽然抱着脑袋,双腿跪倒,开始自言自语。
“对不起。。。对不起。。。。。娜塔莉。。。。我骗了你。。。。。。我骗了你。。。”
断桥被吓了一跳,等他再想问时,却发现谢宇忽然又变成了观察双摆的样子。
“。。。我要获得力量,我要帮助父亲要成为贸易联合与世界的统治者。。。。现在我很忙,断桥,不要打扰我的计算。。。。”
断桥吃了个闭门羹,一脸无语。无论他再怎么问,谢宇就像个复读机,只回复这一句。。
少年边走边看。他问了一圈,这双摆系统前的人,要么期待富可敌国,要么希望获得权利,要么揣摩掌握帝国,要么妄想征服世界。
(双摆问题确实是世界性难题,钢铁侠桌子上就有一个金属双摆。)
可笑,可笑。连着小小的双摆问题都解不出来,还想征服世界,真是菜的可以。
断桥嘴角一歪,智商上的压制足以让他俯视这里的人。
这可不是断桥吹牛逼,他当然能解的出来。
“你们是不是傻啊。”
断桥手一挥,拿出一支笔,然后在地上按照双摆的比例,画了两个圆形。
他先写了个不算复杂的攻势,然后用一种颜色把内圈涂满,又用另一种颜色把外圈涂满。
“解出来了,轨迹范围等于πr的平方。”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目目相觑,然后围到断桥身前。
“可是这题要的是双摆轨迹啊,你的轨迹怎么计算?”
“为什么要计算每个点?这不是混沌系统嘛?只要时间够长,公式范围内的任何一处都是轨迹。”断桥丢下笔,拍了拍手继续说:“你们老是在算具体的某个轨迹,那得算到什么时候?你只要告诉出题者,在这个范围内轨迹的概率云就可以了,他又没有给出系统具体的运行时间。”
太简单了,这有什么难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