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的冬夜，几乎无人留在外头闲逛，偌大的桥上，唯有他们两个人。
萧飞从背包里拿出折叠整齐的孔明灯，他不抽烟，又从背包夹层掏出新的打火机。
苏冉冉：“孔明灯？”
“对，考前抱佛脚，许个愿。”萧飞说的想当然，笑意痞帅。
他拆开孔明灯的透明外包装袋，把垃圾暂时塞回背包里。
“来，趁现在没风，咱们抓紧时间。”他给苏冉冉一个孔明灯，“今晚天气预报有暴雨。”
苏冉冉一听此话，着急接过孔明灯。
“你之前不是放过一次吗？”苏冉冉细着声音问，“在雁山。”
按理说，他当时应该许过愿了。
捣鼓孔明灯的萧飞回忆起来，坦然自夸道：“之前在雁山，是刘诗婕说教我怎么放孔明灯，我当时没放，在一边儿静观，然后看一遍就会了，聪明吧？”
苏冉冉顾盼间浅笑起来：“聪明。”
萧飞短暂地笑了声，手里的孔明灯已然展开：“你也不会吧？正好，我教你怎么放。”
“嗯。”
萧飞开始演示，拿出孔明灯里的蜡烛，中间的孔穿到铁丝中间固定住。接着便要点燃蜡烛，待热气灌满整个孔明灯时，方可放飞。
但在放飞之前，萧飞给苏冉冉一根签字笔：“对孔明灯许愿据说特别灵。抑或是把不开心写在孔明灯上，让它带走所有不开心，我们的世界就只剩开心了。”
苏冉冉接过签字笔：“第一次听说。”
“那是。”萧飞攒眉，“毕竟后半句出自于班长，写吧。”
苏冉冉看向班长本人，未多言，蹲在桥上，思虑一时片刻，规规矩矩地动笔。
一愿：奶奶健康长寿。
苏冉冉偷瞄一眼身旁的萧飞，结果，对方捂得比她还严实，苏冉冉低头继续写。
二愿：阿飞永远光芒万丈。
三愿：我能勇敢一点——能与光并肩。
这一瞬间，她忘记了所有不开心，只写下三个心愿，写完，看向她的光。
既而，萧飞也写完了。
两人站起来点燃蜡烛，萧飞说：“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放，好不好？”
“嗯。”
“三，二，一！”
同时松手，抬头举目远望，孔明灯渐渐上升，成为最好看的动态背景。
河面结冰，难以掀起波涛，风吹向桥面，卷起地面的落叶尘土，呼呼作响时，掩盖了心动，而她的余光所向，是她的心动不止。
多希望时间能定格在此刻。
而萧飞的愿望，只有夜空知道。
——世界和平。
——父母家人平安康健。
——苏冉冉同学，天天开心。
……
“在这儿等我一下。”话落，萧飞跑向一家24h营业店。
四周无一人，桥下一声响，导致苏冉冉被怯了一下，眼前结冰的河漆黑阴森，恐惧刹时袭上心头。
不出两分钟，萧飞原路跑回来，手里多了一把仙女棒。
这一刻，她在想，究竟是谁，会不喜欢这样热烈的少年。
一定是一个眼光不太好的女孩子，但也一定特别优秀。
“拿着，”萧飞分给她九根仙女棒，自己留一根，“庆祝我们冉冉同学，色彩单科超过我。”
苏冉冉双目溢满惊喜：“你知道了？”
“当然了。”萧飞乐观到好像被反超的主人不是他。
咔哒。
萧飞摁下打火机，蓝色火焰点燃仙女棒，点燃的刹那好似看见银河，星海相映，一点一点燃烧，一根仙女棒九秒燃尽，每一秒都美到极致。
“分分钟都盼望跟她见面……”萧飞的微信电话响了。
苏冉冉深深觉得每句歌词都唱至她心坎儿里。
“恭喜宝贝~”
苏冉冉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偏向萧飞的手机屏幕，视频中是位中年女人，长发，双眼皮，巴掌大的脸，皮肤很好，声音温柔。
“恭喜儿子获得金奖。”那头传来的男声。
萧飞：“谢谢妈。”
视频那端的萧书珩眼神从报纸中挪开，瞧了眼手机视频，浅哼了声：“不谢爸？”
“别理你爸。”姚舒意满脸堆笑，发觉萧飞身后的背景不对，“诶？没去参加赛后晚宴？”
萧飞拖着嗓子哄道：“谢谢爸。”哄完回答母亲的问题，“你知道的，我对那些场合‘过敏’。”
对面的萧书珩冷不丁接姚舒意的话：“第一天认识你儿子？”
姚舒意剜了萧书珩一眼，而后笑语嫣然地看镜头，又觉出一些奇怪之处——他儿子的眼神总往左边瞟。
“宝贝，还有朋友在？女孩儿？”
萧飞观测一眼看似不大自在的苏冉冉，把镜头往右偏，对准自己：“老萧，是不又逼姚女士做眼保健操了？眼神越来越利了。”
萧书珩无奈干笑了声。
萧飞一家三口没聊多久，但苏冉冉能听出，他生在一个很有爱的家庭，难怪他那么那么好。
通话的最后，远在异国他乡的萧父萧母热心地请苏冉冉到他家做客，也向萧飞承诺会尽早回国。
苏冉冉没给准信，毕竟她到时可能回宣城了。
*
摩托车原路返回，十一点半，萧飞把车停在画室外，一前一后从操场外围的栅栏钻回去。
回来后，整层二楼黑灯瞎火。
想必是被老师“赶”回宿舍睡觉，临近联考，需保证睡眠，最近每晚都会有老师轮流巡逻。
萧飞将语速放的轻又缓：“冉冉，我回画室拿个东西，你跟我一起吧。”
“你是害怕吗？”苏冉冉说完后悔了，就算他害怕，也不能当面戳穿……
萧飞被问住了，经过片刻无言，他承认：“怕。”
“行，那我，”苏冉冉看看四下，尽量加速，走在他侧前方，“保护你。”
二楼画室无光，走廊略显阴森，萧飞不着痕迹地笑着，在听到她说要保护自己时，心跳遗漏半拍。
“好，你保护我。”
苏冉冉胆子大了起来，郑重其事地点头，推开画室的门，步入画室，摸到开关，却不料，停电了，声音朝后问：“拿什么东西。”
“我想起来了，东西不在这里，再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
苏冉冉立刻靠着墙说好，画室昏黑，月光被乌云所遮，并不明亮。
萧飞下了趟一楼，是跑着回来的，小喘着气，手里提着一个正方形的盒子。
苏冉冉：“？”
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