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看着母亲身上的粗布麻衣,头上只簪了根木头簪子,桌子上还放着上一顿没吃完的窝头咸菜,任谁也想不到,他沈天的母亲,过的竟然是这种日子,他曾多次劝说,可母亲不为所动,就为了一个沐紫衣,她就做到了这种地步,自己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啊。
沈天何尝知道,沈氏这样做,哪里是为的沐紫衣,全是为了他,她知晓儿子罪孽深重,所以在用这法子给儿子赎罪,希望儿子以后可以少受些苦。
沈天‘扑通’一声跪在母亲的面前,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掉,“母亲,儿子错了,母亲,儿子错了……”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沈氏见他如此,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在他哭着认了半天的错之后,叹了口气道:“知错又如何,已经晚了……”
顿了顿,又道:“知错总比不知错要好,现在改,还不晚!”
沈天跪着上前两步,抱住沈氏的腿道:“还请母亲帮我!”
沈氏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道:“我能如何帮你?”
“母亲,儿听说紫衣她成了婚,还怀了双胎,您也知道,如今过的很好,儿子想去向她道歉,又怕引起她夫家的误会,所以才请娘代儿走一遭……”
沈氏虽然整日将自己关在小佛堂,不问任何事,不代表她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尤其她来京城后不久得知沐紫衣也在京城,就忍不住关注着她,她遇到难处的时候她为她揪心,遇到幸福的时候她为她开心,却一次都没有出现在沐紫衣面前。
终究是他们母子愧对于她,她既帮不了她,又为何要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徒增烦恼呢?
“你既也说了,她现在过的很好,又何必去打扰她呢?你不好去见她,娘又哪里有脸去见她呢?”
“可是母亲,她怀的是双胎,您也知道,自古怀双胎的女子,自怀孕始就比一般孕妇要承受的多,她先前又两次小产,伤了身子,这始终是儿子的罪过,所以儿子想请母亲去看看她情况如何,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儿子必定义不容辞,以减轻自己的罪过,还请娘帮帮儿子!”
沈天一番话说的十分诚恳,沈氏见他是真心悔过,害怕自己拒绝让他心灰意冷,也着实担心沐紫衣的安危,罢了,去看看也好,她若是好,她也能减轻一些心里的罪孽。
沈天说服母亲答应,高兴万分,立刻出去准备,离了小佛堂,他面上立刻就恢复了阴鹜的表情,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寻找机会,想来给王涟和沐紫衣一个教训,奈何沐紫衣根本连府门都不出,王涟又派人将整个府里前后里外都围的严严实实,便是一个送柴,都要盘问半天,根本没有动手脚的机会,不得已,他只能利用母亲了。
母亲因为沐紫衣,这些年的作为,如同一根刺一眼扎进他的心里,他也让沐紫衣尝一尝,被这根刺扎的滋味,对于母亲能不能见到沐紫衣,他很有信心,他了解沐紫衣,定然不会狠心不见母亲的。
沈天特意寻了个王涟不在的时候,派人悄悄将沈氏送到王涟府门口,沈氏一身粗布麻衣,手里提着一个小坛子,里面是她亲手做的梅子,特地为沐紫衣准备的,沈天给她准备的名贵礼物,她一样都没带,她知道,就算她带了,沐紫衣也不会接受的。
王府的人见她这副样子,还以为她是来讨饭的,好心给了她两个馒头,沈氏并未因此感到什么不适,她礼貌的拒绝了馒头,尔后道:“劳烦请进去回禀你们夫人,就说故人来访!”
府里的人看着沈氏,一副乡下婆子的打扮,想到他们夫人好像原先就是乡下的,这人莫不是夫人的亲戚?想到夫人如今可是整个府里的宝贝,不敢怠慢,让她稍等,随后回去回禀。
沐紫衣听到有个乡下婆子打扮的人来寻自己,还说是自己的故人,十分纳闷,她与以前那些人甚少有联系,怎会有人来寻她?
“那婆子样貌如何?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沐紫衣问道。
守门的人细细回禀了,沐紫衣听完来人的叙述,便猜到了是沈氏,只是沈天如今也是官位,她应该享老夫人的清福才是,怎么会落到这副田地?莫非是来求自己帮忙的?
沐紫衣想到先前自己与沈氏相处也算融洽,沈氏对她一直不错,虽然两人婆媳缘分已尽,可到底相处多年,便让人唤她进来。
回话的人见夫人要见沈氏,以为她真是沐紫衣的亲戚,忙出去恭恭敬敬的将人领了进来。
沈氏见到沐紫衣,看她气色不错,身边金奴银婢的伺候着,一应东西,都置办的妥妥当当,除了肚子大些,并无什么不妥,放下心来,将手里的梅子递过去,道:“紫衣,多年不见,听闻你嫁了人,还怀了身子,我想着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是我亲手做的梅子,以前你最爱吃这个,特意做了一罐来,给你尝尝。”
沐紫衣看着她,这些年不见,她清瘦了许多,皮肤也更粗糙了,整个人比当初分开的时候老了十岁不止,心中暗道,沈天虽然混账,可对她这个娘还算是不错的,怎的沈氏会变成这般模样。
她让人接过梅子,笑道:“我正想着这口,方才还打发了人出去买,没想到您竟给送来了,沈伯母,多年不见,您过的可还好?”
说着,她给小莲使了个眼色,小莲虽有些不情愿,还是给沈氏奉了茶,虽然沈氏当初对沐紫衣还算不错,可她到底是沈天的母亲,当初沈天可是害的沐紫衣差点死了,小莲可还记着呢。
沈氏哪里不知道小莲对她有怨念,不过她并不计较,微微笑道:“多年不见,小莲姑娘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可许了人家了?”
小莲被沈氏一句话问的红了脸,她并没有回话,而是轻轻跺了跺脚,站在沐紫衣的身后。
沈氏这句话倒给沐紫衣提了醒,小莲跟了她这么多年,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寻个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