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像后的暗洞里……
两人警惕地望着几人冲来,正准备出手的时,一道身影冲了出来。
只见那身影在他们之中来回穿梭,几息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全部倒下。
出手的人是季伯,随后那女子也走了出来。
看到躺在地上的云翎,女子紧皱着眉头: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今早还好好的。”
现在云翎的样子的确有些可怕,一整只手还插在他的左肩上。
“二位是?”
她们二人并不认识对方,自然有戒备之心。
“呵呵,不必紧张,我们是今日与云翎相识的。”
闻言,两人这才放松了警惕。
毕竟对方刚刚才救了她们,想来应该是没有敌意的。
女子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玉瓶,从里面倒出了一颗红色药丸。
她将药丸喂给云翎,然后看向季伯。
季伯在看到女子拿出药丸的时候,先是一惊,后欲言又止。
他点点头,走向云翎,先是封住了云翎的脉。
随后拔出牛三定的断手,便开始运气疗伤。
运气疗伤,并不是直接恢复伤势。
这只是利用气的输入,加快或者减缓身体的血液流动。
从而来帮助其身体快速进入恢复状态罢了。
因此这些伤病依旧是需要药物来进行恢复,简单的运气并不能达不到疗伤治病的效果。
当然,也有特殊的情况,例如体寒,便可以通过运气来治疗。
见到云翎的伤口慢慢地止住了,一旁的林月瑶和湫糖儿二人紧张的脸也是松了下来。
“季伯,怎么样了?”
季伯站了起来,林月瑶和湫糖儿赶忙蹲下扶着云翎。
“很聪明,没有立马拔出来,不然大出血,神仙难救。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有些奇怪。”
“哦?有何奇怪?”
“这小子不是经脉尽毁吗?为何我运气于他,竟然没有丝毫觉得不通顺,反而是这小子的身体在主动从我体内吸纳气,真是怪了。”
季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女子听后也是用手摸着下巴在思考。
这时,林月瑶和湫糖儿二人这才意识到不对。
云翎为何会武的?
先前在那等几度恐慌压抑的气氛中,两人一时间竟忘了云翎是不会武功的,到现在她们才回过神来。
“这里发生了什么,二位可否告知一下事情的详细经过。”
女子此时依旧男装打扮,开口询问道,她很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林月瑶点点头,随后将这里发生的都说了一遍。
主仆二人听后,都是一阵惊疑。
“这人竟是云翎所杀?”
女子还是有些不信,于是再次问道。
见到林月瑶点头应答,她这才相信了这个事实。
季伯又上前,双掌抵在他的背上,脸上更是困惑不已:
“这……”
“季伯,怎么了?”
“云哥哥(翎)怎么了?”
几人一起发问,问的东西自然不是一个东西。
“云翎没事,只是他的体内,竟并未成源。”
“什么?!”
女子再次被震惊,林月瑶与湫糖儿也是张大了嘴巴。
未成源,何来的气?
将这说给外面任何一个人听,都不会有人相信的事情。
就在此刻,被四人所知晓。
“就算是他有别的方法练气,可以他现在的水平是如何击败这人的?”
季伯先将此事放下,又疑惑起另一件事情。
按照林月瑶的诉说,牛三定修炼了邪功,有乙字下品的实力。
云翎是如何杀了他?
不解便思,季伯仔细看了看牛三定,然后又看了看还在昏迷的云翎。
回忆着林月瑶说的过程,尝试拼凑起来,突然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好棋!”
“什么意思?”
从开始到现在,女子一直处在困惑之中。
“云翎之所以可以赢,是用的以伤换死!他向前冲,不躲避牛三定的攻击,以被重伤的条件换来接近他的机会,随后再给出致命一击。这小子竟把下棋的技巧用在生死对拼上,真是够胆大啊。”
季伯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语气有些亢奋。
女子听后也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她觉得奇怪:
“不对,这不合理,若是牛三定使用摆拳、横踢或者直接躲避,那么他就是在送死啊!”
“这就是他的高明所在,你们看牛三定的手指,上面有常年练习像刺拳这类臂冲式武功所造成痕迹。在面对差距如此巨大的战斗当中,优势方通常会以最简单常用的招式结束战斗,这是基本常理。”
“牛三定没想到云翎会顶着如此大的风险与之搏命。年纪轻轻,有如此大的勇气,实属不易,也不枉小……公子使用定心丸救了他,难得的人才啊,假以时日,此子必将一飞冲天。”
季伯对云翎的评价很高,女子听后先是震惊,随后又深深看了一眼云翎。
想起了他白日里那副谦逊有礼的面孔,这会却做出了大部分人都不敢尝试的事情,反差何其之大。
几人没有过多闲聊,这里还是快些离开才好。
外面依旧下着不大的雨……
在下山之前,他们先将死去的同伴尸首找了出来,安葬于这大山之中……
季伯背着云翎,林月瑶和湫糖儿带着周雨沂。
回到客栈,林月瑶和湫糖儿还是有些难受。
想到死去的同伴与受到的屈辱,心中难免痛苦。
女子和季伯主仆二人随后拜别离开,说若是云翎苏醒了就派人告知他们,随后便给个地址。
云翎和周雨沂仍然是昏迷不醒在床榻之上。
而喻长阳则是被绑在了床上,后来询问了阿福,才得知真相。
阿福下山后,听了云翎的话,带他去了医馆。
不过因为实在太晚,找了许久,才找到了一家正准备关门的小医馆。
接受治疗后,喻长阳躺就躺在床上休息。
谁知道他竟自己爬了起来,嘴里不停说着要去救他们。
阿福没有办法,只能把他绑了起来,防止他乱跑。
其实喻长阳在让云翎去救他们的时候,被自己私心所蒙蔽了。
他明知道云翎不是对手,却还是让他孤身犯险,只是为了那一丝希望。
回来之后,喻长阳心里越发觉得愧疚,所以才会这样。
见到林月瑶和湫糖儿,喻长阳很激动,知道云翎没事,也是安了心。
但看到两人的面色,又看了空荡荡的身后,喻长阳眼神黯淡了下来。
几番交谈后,他绝望地吼叫起来,用拳头猛砸床榻,泪水不停滴落:
“师长让我照顾好师弟们,回去我如何和师长他老人家交代啊?”
哪里有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
十几岁的年纪,遇到遇到这种情况,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湫糖儿和林月瑶在一旁安慰着他,林月瑶其实也有相同的感受。
她只是强行压抑着罢了,紫幽谷这边也只剩自己和湫糖儿了。
这次行动,原本有十一个人,现在却只剩下三人,可谓是惨烈至极啊。
过了一夜,不知几人睡了,几人没睡。
这夜与雨还是这般,没有变化,而人却是……
又过去四日,周雨沂终于醒了,却是闭门不出。
迷魂散的有些成分会伤害人的大脑,她必须得运气将体内还未散干净的迷魂散散去。
而云翎其实第三日傍晚就已经醒来了,只是由于受到的伤太过重。
众人让他好好养伤,并没有打扰他。
等又过了两天,几人这才担忧地询问着他的伤情如何,随后诉说了那天之后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云翎会比周雨沂醒得早,那是因为前者受到是身体上的伤。
加之定心丸这等神药,恢复速度会很快。
而后者的昏迷是迷魂散所致,作用在头部。
加之药量十分之大,苏醒非常慢。
若不是她内功深厚,一般人那药量足以致人痴傻,甚至永久性昏迷。
“定心丸?那人与我只不过一局棋的交情,竟将如此贵重的丹药用于我。”
交谈过后,云翎对此十分吃惊。
定心丸简单来说,相当于一个人的第二条命。
只要那人没有掉脑袋,或者失去心脏这种必死的情况。
还有一口气,这颗药丸就能把他从地狱里拉回来。
“云翎。”
此时,门外传来喊叫声,这人就是那女子,季伯也跟在其后。
“看样子,这定心丸是真的,那小子没拿假的糊弄我。”
女子进来,见到云翎已经苏醒,看他气色恢复得不错。
云翎刚欲说话,女子就抢先开口:
“这药可不是白给你用的,你是现任枕香阁阁主吧。”
见云翎点头,女子有些激动地又道:
“久闻枕香阁内海纳百川,你让我进去取一本书,就算我们之间一笔勾销,如何?”
“何书?”
他思量了片刻,不是不想给,是得先知道阁里内有没有。
“前朝一位云游医者名叫周泰所著作的《生血术》,家中有长辈急需此术法救治。”
女子没有隐瞒,直接将原由说出,语气诚恳。
《生血术》是一种罕见的功效为生血的术法。
倒不是什么作法之类的,这就是一本偏方,算是医书。
顾名思义,可让人的血生出来变得更多,可用于补气血,十分有效。
虽然是比较珍贵的药术,但对方可是救了自己的命。
“不必去香阁了,明日我便书写一份于你即可,既是用来救人,当是愈快愈好。”
全篇默写,这对于云翎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老夫倒是有个疑惑,敢问小兄弟练的是何内功,如此之怪异?”
自他那天之后,回去冥思苦想,终不得解,心中一直对此很是好奇。
“此乃家传秘法,无法告知,前辈还请见谅。”
《天归》是姨娘传于他的,说是家传也不为错。
“哈哈,无妨,既是家传,自然不可轻易告知。小兄弟可谓是智勇双全,且又有这等内功加持,虽是稍稍迟了点,但前途还是不可限量啊。”
“借前辈吉言,前辈一看也是不凡之人。”
两人互相吹捧几句,季伯对这云翎的怪异功法也只是好奇罢了。
“这几日,我等师长就会赶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言罢,林月瑶轻拍着湫糖儿的后背,安抚着她。
这一切实在来的太过突然,与自己朝夕相伴多年的同伴就这么离去,换做谁来都难以平息。
“那云哥哥好生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何事,记得唤我们。”
湫糖儿贴心说着,眼神还是稍显黯淡。
众人离去之后,云翎深吸一口气,随后徐徐吐出。
他靠在墙上,消化着这发生的一切。
回忆起大家一起在洛安的时候,一起买东西,一起过节,一起放河灯……
虽然有些小摩擦,但大家一起快乐过,如今却……
都怪我!
云翎很自责,连续两次遇到天迟教的人,他认为这次事情是因为自己。
他痛心不已,若是在洛安的时候,就与他们分离,或许一切就不会发生。
陷入这种状态的人,都会把一切都怪在自己身上。
这是一种病态!
过了许久,他忽然眼神变得坚定。
不能再这样犹豫不决了!
得加紧提升实力,那天若不是有人救助,自己早就死了。
他不能将性命交托运气。
此时,云翎的内功已经有了《天归》,现在所需要的就是外武。
外武分为持器与非持器两种。
非持器无非就是赤手空拳,主要练习身体基本素质,力气,反应,速度以及发力与对拼技巧。
需要学习掌、拳、腿等的各种攻击方式与发力技巧。
持器也就是有武器,例如常见的刀、枪、剑、棍等等。
根据不同的武器就需要选择不同的武功来练习,而这些武器有通用也有特殊的地方。
例如刀与剑,多是劈、刺、挑、砍等攻击方式。
而刀与剑的区别在于,剑是双刃且更加轻便。
这让剑可以使出比较连贯且快速的招式,这是刀做不到的。
反观刀,只有单刃,但重量大,砍击力道比之剑要大许多。
因此刀主要讲究力的运用,需要身体带动发力,破势极强。
枪与棍同样的,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此外,云翎还准备做些药物暗器防身所用。
这次因为入这江湖尚浅,没有经验,吃了大亏。
这动辄就是身首异处的江湖,还是多做防备为好。
他自然看过许多炼药和制作暗器的书本,这些就要等后几天再说了。
经过这几天的冷静,三人虽还是会难过,但比之之前要好上一些。
林月瑶在屋中,正面对着镜子。
手中拿着剪刀,看着镜中的秀发,剪了下去。
她的眼里尽是坚决,将死去三人的遗物整理好放于盒中收好。
其手慢慢抚摸着盒子,随后丢进火炉里。
没多久盒子带着遗物便燃烧起来。
林月瑶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团火,火焰映射在她眼中不断闪烁着。
另一边,湫糖儿也在自己房间里,坐在椅子上。
她静静地看着桌上的佩剑,随后快速拔出剑,其眼神变得犀利。
“呛!”
剑出鞘,伴随着剑鸣。
这把剑比一般剑要窄,更加轻盈,适合女子使用。
剑身通体翠绿,犹如一块绿色水晶一般。
此乃是紫幽谷谷主的佩剑,名为碧水剑。
能使用此剑,足以说明她在这位谷主的眼里有多么重要。
湫糖儿本身天赋就不低,只是这调皮爱玩的性子使她对武艺并不感兴趣。
她暗暗下定决心,此后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此时,喻长阳还坐在床上,其两眼肿胀布满红丝。
他的受伤程度仅次于云翎,身上的伤也还未痊愈。
耳边时不时有师弟们的声音出现,师长临行前的叮嘱声也在他的身边回荡。
仿佛他们就在自己身边,他忍不住回忆起他们曾经一起在道阳观习武,欢声笑语的日子。
他闭上眼睛,企图看不见画面。
可那画面是在心里的,这样反而更加清晰可见。
良久,他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双手,随后紧握……
而那主仆二人决定暂住在客栈内,等拿到《生血术》后再行离开。
这一夜没有了初来时的月光,又是一夜的雨……
这雨就似流不尽的江河一般,不断倾泄着自己。
中途,阿福还跑来给云翎多加了一床被子。
这小孩对云翎似乎也是转变了些态度。
又是两天过去,接连不断的雨将苏州城变得腐朽。
人们也在抱怨着这天气,不知何时才能出晴。
众人来到客堂吃饭,两位伤者都已经可以下床了。
云翎的回复速度更是快到让人惊讶,定心丸不愧是神药。
女子和季伯主仆二人得到了云翎手写的一份《生血术》后,就已离开。
离别之前,云翎又一次问了那人的名字。
只得到了一句话:
“还是等你下棋赢了我再告诉你吧,我们既是这苏州柳树下相识,以后便唤我苏柳吧。”
无奈,看以后是否有缘可以再见吧。
“糖儿,月瑶!”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一阵滴滴答答的踩踏声。
只见一身穿紫衣的女子,手持一把油纸伞。
其衣摆已经湿了一大半,脸色尽显疲惫之色,眼中尽是急切,看样子就知道是匆忙赶来的。
她的身后还走来了一个穿着道袍的老者,颇有仙道的风范。
此时他是一脸凝重,沉步踏来。
这女人,云翎见过,这正是八年前那个把湫糖儿带走的那位。
八年之久,她竟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要非说有,眼角倒是多了几条年纹。
“弟子未能保护好师妹们,还请师父惩罚!”
林月瑶当即跪下低着头认错,湫糖儿也是跟着跪下。
黄玲蹲下抱住两人,眼中尽是怜惜之色,苦声道:
“没事了,没事了,真是苦了你们,这件事结束了,都结束了。”
“关师长,弟子……”
这才走进来的关沅拍在喻长阳的肩膀上,开口道:
“道长正在闭关,所以我来了,不必自责,这事不怪你。”
在一旁的云翎默不作声。
随后几人又说了当晚的情况,两位师长决定自己亲自带队而行,以免再次发生意外。
“云翎,既然你已经可以修炼了,还有这么个高手相伴,就不需要再跟着我们了吧。”
说话的是黄玲。
此话一出,小一辈的皆是一惊。
林月瑶和湫糖儿不解看向自己师父,云翎听后点点头,微微弯腰恭敬道:
“给各位添麻烦了。”
湫糖儿忍不住道:
“为什么,师父?云哥哥可是救了我们的,若是……”
“我不喜欢他,就这么简单,但他既然救了你们,这一瓶化劲丹,就算扯平了,若觉得不够,可直言。无需多问,此事就这么定了,现在我们就走。”
黄玲语气坚决,将湫糖儿的话塞了回去。
她将一个小瓷瓶放在桌子上,随后转身离去。
湫糖儿反复看向云翎,后者则是眼神示意她去吧,不用管自己。
喻长阳也想劝说自己的师长,但关沅却是一言不发离去,他也只能和云翎眼神表达歉意。
云翎和这位黄玲之前并没有啥交集,要说有,就八年前那一次见了一面。
至于她说得不喜欢自己,他也并没有过多在意。
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没用。
拿起桌上的瓷瓶,化劲丹算是上乘的丹药。
可以强化经脉,既然对方给了,他也就收着。
没过多久,他们收拾好东西后,依次向云翎道别,本来还挺多人的客堂,现在只剩下三人。
云翎坐在板凳上,望着外面的雨景,眼中一阵迷惘。
周雨沂则是当啥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吃着桌上上的菜。
阿福现在有些不知所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公子,别伤心了。”
阿福看云翎这副模样,有些担心他的状态。
“你不是挺聪明的嘛?现在怎么看不透了?”
周雨沂继续夹着菜,吃着自己的饭。
“哈哈哈……”
云翎忽然的发笑,让阿福一惊!
该不会是傻了吧?
阿福心里这么想着,看着云翎有些害怕。
转过身面朝饭桌,云翎拿起筷子,宛然一笑,夹起一块肉扔进了嘴里,咀嚼起来。
就这样两人一言不语,只是在吃饭。
阿福看得一阵困惑,他们怎么了?
看到桌上的菜越来越少了,赶紧拿起筷子就是抢菜,嘴里还喊着:
“给我留点啊,你们。”
就这样,三人将菜吃得干干净净。
这一次的相聚也就这么散场了,不过以后也应该会有机会再次相见。
这雨不知何时会停……
雨终将会停,云翎的脚步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