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累的一天结束,伊清枝来到松竹馆的厢房,沐浴一番后,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本来一般这种时候她都会睡觉,但现在,她有了另外想做的事。
于是,伊清枝离开了房间,打算去看看魔尊在做什么。
走过长长的走廊,她来到了魔尊的厢房前,伸手敲了敲门。良久,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
怎么没反应?
恰好,这时水玉从身后经过,手中还端着托盘,上面平平整整的放着一些皂角和花瓣,看见她站在门前,了然一笑,道:“那位大人并不在厢房内,姑娘不如去三楼西房看看?”
“哦哦,好的。”
她看着水玉温和的笑容,只是微微颔首,便循着楼梯而上。
眼见白衣少女越走越远,水玉拿起烟斗吸了一口,随后又缓缓吐出,觉得实在是有趣。
——向来被世人视为冷血暴戾的魔尊,身边竟然跟了个这么纯净的人儿。
两个性情完全不同的人,却意外的有所联系。
只是不知....这种情谊还能延续多久。
想到这,水玉看了一眼身侧的厢房,稍显惋惜的摇了摇头,随后也转身离去了。
*
三楼西房门前,伊清枝又伸手敲了敲门。
结果.....还是没有反应!
她噘着嘴,沉思了片刻。
方才水玉说,他就在这里,应当是不会骗自己才是。难道.....魔尊是故意的?
于是,她对着里面说道:“尊主!你再不说话,我就直接进来了哦。”
哪怕他说一句“暂时不方便”,她都会先行离开。可偏偏.....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伊清枝有种不好的预感。
莫非出什么事情了?
下一刻,她便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线,这间屋子压根就没点蜡烛。随后,一阵穿堂风而过,将她身后的门合上了,仅有的一点敞亮也被隔绝。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屋子格外阴湿.....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她指尖运起灵力,尝试将蜡烛点燃,却始终是无用功,一点都催动不了。
伊清枝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忍不住眉心一抽,跺了跺脚,气恼道:“缔、京、渊!你别再捣乱了!”说完,周围一片死寂。片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什么,连忙捂住嘴,又道:“不是的!尊主!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凶你!你说说话好吗?”
隐约间,屏风后面似乎有一个人影,若有若无的传来一些水声,她循声而去,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帐,道:“尊主....我凶你,你生气了?为什么我跟你说那么多次话,你都不理我?”
又或者,是自己坚持要去蛇族皇宫,让他担心了,所以才不和她说话?
就在她还在思索之时,屏风后的男人低笑一声,似乎是忍了很久,道:“傻。”
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后,伊清枝松了口气,道:“原来你没生气!让我抱抱!”说完,撩开纱帐,就要去寻那人的身影。
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周围却萦绕着一股温热的水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脚底就一阵悬空。随后,便猝不及防的摔了下去!
“啊——!?”
温暖的水流逐渐包裹至全身,将换好的衣裳浸湿,又从衣襟和下摆处涌入,竟让她恍神片刻,旋即扑腾几下想找到一个支撑点,却并无用处,反而呛了几口水。
“咳咳!”她难受出声,顷刻,后襟被一股沉稳的力道提起,被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中,触碰下,那副身躯结实又冰冷。
但她仿佛找到了一个安定之地,慌忙的用手脚紧紧的圈住他,将呛住的水全部咳出。
顷刻,随着一声响指,厢房内的蜡烛便凭空燃起,眼前顿时灯火辉煌。她缓过神,抬手撩了一把发丝,才看清这里的全貌。
红纱飘舞,雕木屏风绣着精致的纹饰,房梁上挂着紫色的吊穗,香炉内袅袅青烟,尽显华贵靡丽。此时周围升腾起一片氤氲水汽,模糊了此间的景象,如同仙境一般。
她这才反应过来——
这里竟是一间浴房!?
难怪刚进来的时候,觉得这里有点潮湿,还能隐约听到些水声。
这时,她的后背被男人拍了拍,有些慵懒却带着惊诧的嗓音响起:“怎么这般不小心?就这么急着见本尊。”
“谁让你不理我,而且你也不点蜡烛,我——”
伊清枝边说边转过头,刹那间,话语声卡在了喉咙,她看着面前的场景瞪大了眼睛。
只见缔京渊靠在浴池旁,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游离在凹凸分明的锁骨,随后流淌至线条硬朗的腰腹,水面上花瓣漂浮,随着他的动作即远即近,一只精致的浮盘盛着酒壶,里面那香醇的气息萦绕在鼻间,令人心神晃荡。
经过方才的小闹剧,她整个人蜷缩在男人的怀中,手搭在那宽阔的胸膛上,感受到那结实饱满的触感,她心头一颤,连忙收回了手。
不知是不是受到浴池的影响,一股热气从脊背而上,逐渐攀上面颊,如同残阳晚霞一般。
伊清枝心口处止不住的躁动,慌不择言道:“尊、尊主!你怎么不穿衣服?”
听到她的话,缔京渊轻笑一声,道:“穿着衣服,本尊还怎么沐浴?”
好像有点道理.....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真的很奇怪!!
“那尊主你继续沐浴,我先走了。”说完,就要从他的怀抱中抽离。
如此温香软玉,他又怎会轻易放手?
蓦然,缔京渊的心中有些不悦,施力禁锢住了那纤细的腰肢,道:“留在这里又何妨?你先前不是也说,可以和本尊亲近一点?”
“可、可是.....!这有点太亲近了!”说完,扯了扯那抱住自己的手臂,意思不言而喻。
有点刺激!她觉得自己会窒息的。
看着她的动作,缔京渊挑了挑眉,道:“有什么问题?方才不是你说要抱抱。”
“等你洗完了我们再抱。”她嗫喏道。
“不好。本尊拒绝。”
“......”
见她面色绯红的模样,缔京渊心头一动,伸手触碰了一下她的眼眸,那如蝴蝶般灵动的睫毛也随之颤动,道:“本尊还没见过比你更容易羞赧的女人,即便是要相伴一生的人,也会如此吗?”
“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尤其是那‘相伴一生’的字眼传入耳畔后,就更加踌躇了。
自己从来没有幻想过和他的以后,甚至有时觉得.....如今的关系只是一场梦,总有一天会消散,就像是镜花水月一般,她与他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若是真的有这么一天到来,或许她会觉得遗憾,但似乎并不会痛彻心扉。
因为一旦有了离开的想法,心间就会埋下一颗种子,得过且过的念想也会愈演愈烈,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更加不明白该如何抉择,只希望那一天不要那么快到来。
看着她有些低落的神情,缔京渊眼眸微眯,似乎是要将她看透。
复尔,他又剑眉舒展,眼底化开一丝笑意,伸手执起酒壶斟了杯酒,递到她的面前,道:“一杯解千愁,像你这般不聪明的人,就不要装这些思虑了,万一哪天变成了傻子,会让本尊很难办的。”
伊清枝顿时气结,控诉的看了他一眼,却换来了几声低笑。
感受到小腿处衣料的磨蹭感,她才明白眼前人还是穿了些衣物的,于是才放下心来,坐到男人的身边,安安分分的窝在他温凉的怀里,破天荒的接过这杯酒,一饮而尽。
酒的味道比较清冽,并不是烈酒,但依旧也没有多好喝,辛辣入口,她忍不住蹙起眉。
看着她乖乖的喝下了那杯酒,缔京渊问道:“呵,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伊清枝眨了眨眼,确实觉得缓解了不少,心里也没那么郁闷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见她回应了,缔京渊再一次执起酒壶,替她斟满了酒,随着动作轻晃,有些倾洒出来,顺着少女纤细白皙的手指,滴落在水面上,泛起圈圈涟漪,之后又恢复平静。
“虽说喝酒伤身.....可有的时候,也可以舒缓身心,助兴消遣。”
她听着耳边的低语,心头一动,再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缔京渊轻笑一声,放下酒壶,道:“你看,这满天星辰,是不是很吸引人?不似凡间景象。”
“星辰?在哪里?”
她怎么没看见。
刚问完,她的鼻间就被轻轻刮了一下,随即便听男人说道:“傻。星辰....当然是挂在天上,你一直盯着水面上的花瓣,肯定是看不见的。”
伊清枝一愣,顺着他的目光抬头望去。入眼间的,却并不是寻常的屋顶,而是一片浩瀚星海,耀眼夺目,忽明忽灭仿佛蕴有灵识,点缀着无边无际的银河,让人沉迷其中,就如置身于仙境一般。
“好、好美。但是这么小的屋子,也可以装得下这漫天星辰?”
其实,这个浴房并不算小,但和眼前的这番景象相比较,就差得远了,如同偏居一隅。
“只是幻境。”他淡淡的应道。
原来如此。
她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震撼人心的情景,内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缔京渊血眸微敛,再一次执起酒壶,将她手中的杯盏斟满,道:“美人、美景、自然也要有佳酿作伴,不然怎么体会其中意趣?”
她轻笑一声,道:“‘美人’说的不会是你自己吧?”
缔京渊眉头一挑,应道:“那就看你是怎样想的了,毕竟本尊也不介意....成为陪你饮酒作乐的美人。”
“嗯嗯,尊主是个美人胚子!”说完,将杯中酒喝尽。
之后,仿佛引诱一般,他似乎总有理由,能让她喝下眼前的美酒。一杯复一杯,最后,她的目光逐渐涣散,也没想到这个酒的后劲居然这么大。
伊清枝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咽了咽口水,在酒劲的催动下,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夹杂着酒香洒在他的耳边,道:“尊主.....你、你好美,身材也好好。”
“呵,先前说你是小花痴,还急着反驳本尊,现在倒是本性暴露了。”
看着她窝在肩胛处,眼神迷离的模样,缔京渊眼眸微眯,目光落在那雪白的耳垂上,如同珍珠一般温润,心中情愫暗生,俯下身将其含在口中,轻轻吸吮了一下。
伊清枝浑身一颤,不小心抓了一下他的背,划出几道红痕。
缔京渊眉头蹙起,离开了她的玉耳,泄愤似的捏了捏她的脸,道:“竟然敢挠本尊,真是胆大包天。”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语,她抬起头,看上去有些委屈,随后眼眸又落在他的薄唇上,道:“尊主,好温柔,亲一口——”说着,就要凑上来,却破天荒的被男人拒绝,捏着脸推开了。
伊清枝抬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眼底带着些困惑。
为什么要拒绝她?
缔京渊见状,眉头一挑,戏谑道:“想亲就亲?还有那么便宜的事。”
于是,伊清枝理所应当的点点头,道:“是啊,你是我的男朋友。”
又听见一个奇怪的字眼,缔京渊问道:“什么是‘男朋友’?”
“就是我的宝宝。”
缔京渊张了张口,刚想问‘宝宝’又是什么,却终究还是将这种好奇心压制了下去。
——这样问下去,得没完没了。
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想到这,他嗓音温和的说道:“好。那你等下按本尊说的做,就让你亲,如何?”
“可以。”
见她同意了,缔京渊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为她斟了一杯酒,但不一样的是,他有意遮住了她的视线,将自己的手指划破,一滴殷红的鲜血滴落,荡起涟漪,随后有混入清酒之中,不见了踪影。
一切做完后,他又催动魔息,将指尖那伤痕恢复如常。
随后,缔京渊将那杯酒递到她的嘴边,道:“喝下去。”
伊清枝眼眸微眯,但视线依旧模糊一片,随后干净利落的一饮而尽,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缔京渊轻笑一声,道:“还没好。”说完,拉过她的一只手,十指相扣,随后又道:“等下你就跟着本尊念。”
“哦....好吧。”
见她答应了,缔京渊眼底泛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将她脸侧的发丝捻至耳后,缓缓出声道:“我发誓,无论是天崩地裂,还是生死轮回,即便是元神尽毁,也将永远忠诚于这片荒芜的领域。”
尽管神志不清,但听到这句不寻常的话时,她还是微微一愣,并没有开口。
缔京渊搭上她的肩膀,指尖触碰在那魔印的位置,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念。”
仿佛受到指引一般,伊清枝不自觉的遵循他的命令,断断续续道:“我发誓....无论是天崩地裂、还是生死轮回....即便是元神尽毁、也将忠诚于这片....荒芜的领域....”
话音刚落,哪怕隔着一层衣料,那如彼岸花殷红妖治的印记也显现出来,似乎是感到有些不适,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挠,却被男人擒住了手腕。
直至那魔印消失不见后,他才松开手,眉头舒缓道:“你做的很好,契约已达成,以后....不许再欺骗本尊了。”
方才那句誓言,是魔使以表忠诚才会启用的仪式,千百年来,他从未施展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
毕竟旁人是否臣服于魔界,他根本就不在乎,也没有知晓的兴致。
这种契约虽然并不是强制性的,但至少有一天她真的想离开时,不会毫无预兆的消失不见,自己可以有所感知。
四目相对间,缔京渊眼底晦暗不明,道:“其实,本尊也不想用这种方法,只可惜....你的眼神从来藏不住任何东西。”
伊清枝抬手拍了拍自己额头,似乎是想极力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却并没有多大用处,头脑依旧昏沉。
“尊主....你说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清.....?”
缔京渊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她,缓缓说道:“没什么。不过.....现在该轮到本尊兑现承诺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缔京渊便俯下身,温凉的呼吸扑洒在她的脸侧,随后那清冽的气息便攻入城池,带着些酥痒和酒香,唇齿相碰间,轻微地咬磨声响起,浴池的水汽氤氲,将两人的身影笼罩的暧昧亲昵。
伊清枝阖着眼,只觉得身处在温柔乡里,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伸手环住他的脖颈,仿佛在大海之上依附于一叶小舟,起起伏伏。
月上高头,红烛摇曳,一切都那么静谧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耳边传来水声,随后便被稳稳的抱起,一步步朝内室走去,那如梦似幻的低哑嗓音说道:“睡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