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白剥开红色的糖纸,温声道:“最后也没让大家知道。”
朝笙点点头,声音带着点不以为意:“你不也是嘛。”
他们心照不宣,知道对方说的是更衣室里的那件事情。
江暮白说:“不一样。”
他并没有受到宋佳然的污蔑。
对于这件事情守口如瓶,也不过是因为朝笙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宋佳然差点被强迫。
朝笙又拆开一颗糖,扔进了嘴巴里:“答应过她了。”
答应过她,替她保守秘密。
所以没说。
她仰头,靠在座位上发呆。
天花板上悬着白色的风扇,秋意盎然,它便也派不上用场了。
女孩修长笔直的腿有一搭没一搭靠着椅子晃荡,她没个正形,长发也随着她的动作往下垂落摇晃。
江暮白的眼中含着温和的笑,知道眼前这个人骄傲又恣意的皮囊下,藏的是柔软的心肠。
他感到心里鼓动着饱满的情绪,像一眼恒春的泉水在汨汨的流着,那场混乱的梦境带来的不安全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江暮白不管梦中,他只看眼前。
*
宋佳然转学转得太仓促,就好像没有留下事情的什么痕迹一般。
这周就要月考,大家的注意力短暂的停留在宋佳然和朝笙的处分上,又很快的投入心神到了复习里。
只有周楠觉得过意不去。
他在某节语文课后把朝笙叫到了办公室,言辞恳切地关心了一番。
“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看到,平时都是好同学……总之要有什么不开心的,只管和老师说,不要心里太压抑了,影响期中考和学习。”
朝笙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老师这么和她说话。
这个感觉十分新鲜,但不算坏。
十班的班主任在办公室里头,听到周楠这番话后十分努力的在憋着笑。
朝笙瞄到他的表情,很认真地答:“放心,周老师。”
“短暂的挫折打不倒我,在接下来的期中考里,我会鼓足干劲,力争上游,用学习来转移注意力,用成绩来成就自己。”
一番话让周楠都愣住了,闻朝笙,其实真是个好同学啊……
十班的班主任终于破功,无声的笑到了表情扭曲。
他悄悄同情了周楠三秒钟。
期中考如期而至。
所有的教室都改成了考场,座位之间的距离稍微摆的开了些。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布置了——李四慜信奉成绩是自己的,偷来的大家都知道,骗得了一时骗不过高考,因此并不在平时考试上狠抓作弊。
但一中的期中考依然没有什么水分,大家基本上都认同李主任的观点。哪怕是不爱学习的十班,成绩都烂得光明正大、烂得纯粹诚实。
考室是按照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排名来分配。因为上学期年级倒数的成绩,朝笙分到了第十考场——十班。
一班的其余人只需要按照考号在教室里重新找到位置就行。
江暮白看着朝笙背着书包溜溜哒哒出去,叫住了她。
朝笙回过头来:“你也去十班,顺路?”
年级第一的小江同学很适应朝笙偶尔的毒舌,他神情不变,从她近来越发凌乱的桌子上拿了个东西递给她。
“铅笔忘了,要涂答题卡的。”
朝笙“哦”了一声,乖乖接过了铅笔:“谢啦。”
然后再次溜溜哒哒的走了。
孟荀瞅着朝笙的背影渐行渐远,摸着下巴思索:“朝姐以前考试不会连选择题都没有填过吧。”
“怎么会。”江暮白失笑。
他国庆的时候偶然听朝笙抱怨过,她考试向来只做要涂卡的选择题——
那会儿他们正在写数学,朝笙说,应用题麻烦,她一般只写一个“解”。
这次考试应该不会了。江暮白心想。
*
十班的教室收拾的干干净净——因为大家本来就没在教室里放太多书。
从这点来说,十班作为考场倒是格外合格。
教室里完全没有备考的氛围,见朝笙来了,快乐的二五仔们围了过来。
“哟,这不是一班的朝姐吗?”语气夸张。
“十班蓬荜生辉啊,您里边请。”十分造作。
“朝朝,你坐在我前面耶!”这是文姗姗。
朝笙都不用去看座位表了,被文姗姗牵着走到了最后一列第二个。
朝笙坐了下来,教室里霎时间响起来整齐的掌声,表示对朝笙的热烈欢迎。
“……”饶是朝笙十分熟悉十班的德性,也感到一阵无语。
李旸也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坐在了朝笙旁边的座位。
去年期末他还比朝笙多了十几分,以碾压的优势超过了朝笙五个名次。
总之倒数们菜鸡互啄得很激烈。
预备铃响了。
监考老师肃着神情走了进来。
“不要吵闹起哄了,同学们请回到座位上,等待考试的开始。”
黑板上写着“严肃冷静,沉着诚信”,又被十班的谁在后面涂了个小小的鬼脸。
周楠皱了皱眉。
他放下了密封卷,扫视了教室一圈,然后在教室的左侧看到了撑着脸百无聊赖转笔的朝笙。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朝笙先笑眯眯打了个招呼。
周楠点头,又给她递了个“老师相信你”的眼神。
教室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周楠拆开密封袋时纸张摩擦的声音。
第一堂考的是语文,试卷分发了下来,十班的人大多不如何认真。
填完姓名学号就开始摆烂,然后等待下考了。
文姗姗想掏出镜子照一照自己的美瞳是不是没有放好,却在周楠如炬的目光中缩回了手。
她无所事事的四望,然后看到坐在她前面的朝笙奋笔如飞。
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