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终于到齐了,付斯羽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手:“接下来就是我们班了,大家排好队,口号都还记得吗?”
孟荀深吸一口气,被付斯羽捂住了嘴。
“知道就行,把嗓门留着过主席台的时候再喊。”
小天王哼了声。
宋佳然悄悄碰了碰孟荀:“口号是什么呀?”
孟荀没多想,小声道:“一班一班,出入平安。人生苦短,随遇而安。”
虽然周楠要求大家的口号拿出气势来,不过就连项目都差点没报满的一班人十分的心如止水。
宋佳然小声的念叨了几遍,想赶紧记住。
孟荀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同桌最近怪怪的。不过他心宽,很快就被主席台那边传来的声音转移了注意力。
“现在,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二(一)班的方阵,他们步伐整齐,他们斗志昂扬,他们的青春如彩虹般绚丽——”
周楠在主席台旁,看向精神抖擞的一班人,感到十分欣慰。
“哟,小周,你们班前头那俩小朋友,长得可真俊。”有些年纪的老教师站在周楠旁边,一眼就看到了最前面的朝笙和江暮白。
周楠与有荣焉:“我的学生嘛。”
一袭天青色的少女身姿如竹,步履亭亭,明艳昳丽的面容上跳荡着坦然的骄傲。
她的身侧,白衣的少年身上落满秋日的薄阳,他秀木般的身形、如琢的眼眉似乎也都跳动着细碎的光。
周楠对于自个班的门面十分满意。
记录校运会的摄像机移动,把镜头对准了一班的方阵。
认识江暮白和朝笙的人太多,看台上顿时热闹得不行。
十班的人看到举旗的是朝笙,起哄声参天。
文姗姗她们几个笑的最大声,十班的班旗飞舞,李旸在旁边被迫摇旗。
周围的班级忍不住侧目:这么卖力?举旗的又不是你们十班的人。
周楠满意的神情没有持续太久。
方阵来到了主席台前。
“一班一班——”
他眼含期待。
“——出入平安!人生苦短,随遇而安!”
周楠:“……”
一旁的老教师笑呵呵地拍了拍这后生的肩膀:“也不失为一种豁达的人生态度。”
周楠强笑点头,表示老教师说得对。
可这是竞争性的运动会啊!
然而一班的人喊完口号后笑得不行,完全没在乎他们班主任的心情。
唯有印着Q版周楠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似乎还带着点奋发的精神。
高三的最先入场,此时已都站满了看台。
霍昀懒得去那边挤,和自己的几个朋友在站台一头占山为王。
他听到主席台上响起一班的介绍词,原本懒散的目光便立刻看向了不远处。
一眼就看到了朝笙。
“哎,差点没敢认。”有人笑着说,“看惯了朝姐那颗蓝色水母头,现在染回黑色,感觉还挺不一样。”
他有句话没说出口——是漂亮得太锋利,以至于不敢认。
朝笙高一那年提着椅子来高二打架的战绩太彪悍,即便如今他们纷纷高三了,对于朝笙的印象还停留在“姐”上面。
今天她穿着刺绣的礼服,乌发盘起,耳畔的钻石光芒熠熠,像极了电影里端庄又高高在上的豪门千金。
本就高挑到能给人压迫感,她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走得分毫不晃。
那种直白的美丽近乎凛冽。
“我们班举牌的是谁?”忽然有人问。
“肯定是夏若琦啊。”
夏若琦是艺术部公认最好看的女生,还没艺考,已经签了经纪公司,作为平面模特参加了不少活动,还是个有十几万粉丝的博主。
人送外号“夏明星”,在一中,比孟荀那个的仅限一班的小天王有名得多。
她今天穿了一条饰满羽毛的暗粉长裙,栗棕色的卷发披肩,头顶还戴了一顶精致的王冠,上面的装饰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
甫一出场,就掀起满场惊呼。
他们看了看夏若琦,又看向正走过来的朝笙。
那么高的鞋跟走在塑胶跑道上,却如真正的女明星走红毯一样自若。
明艳精致的面孔上了妆,越发漂亮得盛气凌人。
“其实朝姐,吓人归吓人,还是挺好看的。”身旁的男生想了半天,最后老实巴交承认了心中所想。
毕竟朝笙“追杀”高二那个社会哥的时候他就在现场。
场面凶残,少女眼神如刀,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阴影。
霍昀觉得骄傲,又觉得有点淡淡的不爽,好不好看,哪里用得上这群二五仔说。
“不过朝姐怎么去一班了,那可是高二最好的班,李四愍怎么肯的?”
“我怎么知道。”霍昀想都没想,直接白道。
“不会又和当初追钢琴家时一样吧。”有人摸着下巴揣测。
那个会弹钢琴的男生,拿下了国内外许多奖项,是一中艺术部的招牌,以至于大家都这样喊他。
霍昀没说话。
周围的人却觉得很有道理。
“应该吧。朝姐后面那个,不就是升旗仪式上总发言的江——”
“江暮白。”是霍昀忽而补充。
尽管霍昀和江暮白一句话也没说过,但却有一个不谋而合的默契——他们都很快记住了对方的名字。
“对对对。年级第一嘛。”他们继续说,“说实话长得也不赖。今天的礼服,和朝姐的,是一对儿的吧?”
素色天青,十分相称。
“那也不一定,礼服不都是班里租的。”
不是——霍昀看向一前一后的两人,他知道,那是朝笙挑的。
“朝姐每次追人,都很舍得。这次直接把班都换了。”他们最后总结,玩笑般道,“这次要花多久,又会在一起几天?”
钢琴家花了两个月,在一起三天。
霍昀忽然感到那种隐藏的不安熄灭了。
他想,大家都知道的,朝笙何曾真的真心实意和一个人在一起过。
她以游戏人间的态度对待感情。
所以有什么好愁的。霍昀一哂,觉得自己最近实在越来越优柔。
周围的人干脆赌了起来。
“我猜十天。谈的话——半个月?”
“都换班了,好学生不好追的吧。我估计得一个月。”
“切,要是我说中了,包了我一个月的烟。”
“朝姐如果追我,我当场被拿下嘻嘻。”
有人嘴贫,立刻被怼了回去。
“想peach呢你。”
“昀哥,你说朝笙多久能拿下好学生?能谈多久?”他们笑闹完,干脆过来问霍昀,搂着他肩膀嘻嘻哈哈。
“无不无聊。”霍昀这会儿心情不错,懒得和他们计较。
“猜猜嘛。咱们谁有你和朝姐熟哦。”他们推了推他,贱兮兮补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
“别烦。”霍昀受不了了,随口道,“三个月吧。”
有人不乐意了:“我朝姐需要这么久?”
霍昀撇撇嘴,还是看在钢琴家的面子上加了一个月的。
“多久分手?”他们又问,并不觉得拿这件事情做赌注是否冒犯。
霍昀也不以为意,朝笙本来就是爱玩的人。
“也三天吧。”
“嘁,昀哥,你输定了。”他们觉得霍昀敷衍,“别的不说,好学生长得比钢琴家要好看。”
直男也是有审美的。
霍昀挑眉,好看又怎么样。
朝笙的方队走了过去,他觉得运动会似乎也就没什么可看的了。
“等下夏明星要比体操,去看看?”有人提议。
霍昀没什么兴趣,他望向高二的看台,朝笙撑着班牌,摇摇晃晃的站着。
“傻不傻。”他低声嘟哝,心情大好,拔腿跟着二五仔们走了。
来都来了,看点热闹吧。
很多年以后,霍昀偶然想起这个看似寻常九月,才后知后觉,那场荒唐而随意的赌局,他其实是赌对了一半的。
但此刻的他,并不曾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