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设定:死遁的朝笙又穿了回来,并且年龄还是死去时的二十岁。】
“对,今晚还有一个酒会。”
顶层的酒店套房里,罗马的黄昏落了进来。
男子手旁放着一份文件,面前的笔记本正连着远程的视频。
“白天同这边的负责人一道去参观了很多地方。”谢云暮笑了笑,“哪儿都很热闹。”
视频那端,银发染鬓的女子温声道:“我同你爸爸来这儿时,也这么感慨过。那会儿还遗憾没带朝朝——”
她一顿,眼中浮现出很淡的挣扎。
谢云暮语气放轻了些:“她后来和言乐去过。有一次还和我说,台伯河上的落日,和银沙滩上的很不相同。”
“她就爱四处跑。”周瑾掩下了情绪,温声道,“江岛这边,公司的事有你父亲呢。黄昏里坐着船,去看看台伯河上的圣天使桥与飞鸟吧。”
那个被无意提及的名字便归于寂静,谢云暮从不让周瑾忧心,总能坦然、自然地接住她的思念。
好像自己已经释怀了。
视频结束,套房里又是一片寂静。
落日笼罩了他半边身躯,他摘下眼镜,随意搁在了书桌上。
她干净利落地离开了,而痛意缓慢生长了七年。
这种疼痛在起初犹如剜心剔骨后,逐渐归于平静。
但它确实存在,并且将一直存在。
门外忽而响起了助理的声音。
“谢总,去酒会的车已经在楼下了。”
谢云暮应了一声,起身穿上了西服外套。
来罗马是为了谢氏制药的生意,这是他进入谢氏的第七年。
从谢敏行助理的助理做起,及至如今,终于能独当一面。
很少有人会再想起他“在外流落”的二十年。
车门缓缓关上,玻璃窗将暮色模糊地隔开,他没去看台伯河上流淌的黄昏。
*
生意谈得很顺利,因此酒会也办得盛大。
谢氏在罗马的合伙人Greco有意展示财富与热情,酒会选在了一座古堡中。
说是古堡,其实是建于上个世纪初的私家豪宅,建筑风格极力追忆十六世纪罗马的辉煌,城堡的名字与合伙人的姓氏相同。
穿过古典而优美的柱廊,灯火摇曳,巨大的穹顶上绘着基督显圣的壁画,圆厅中一片衣香鬓影。
黑色西装的男子很快引起了注意。
东方面孔,眉眼俊秀,且还是Greco家族的贵客。
“暮,我的朋友。”棕发碧眼的青年迎了上来,“你可算来啦。我妹妹念叨你许久了。”
这是Greco家族的继承人Ivan,在这次合作中充当了他母亲的副手,因而结识了谢云暮。
谢云暮自然而然地同他问好,收下了这份热情。
Ivan的妹妹跟在哥哥身后,灰绿色的眼睛看向了这个来自遥远东方的青年,她母亲的生意伙伴兼竞争对手。
Ivan推了推他妹妹,笑得龇牙咧嘴:“嗨,像个意大利人一样,自信地去打招呼。”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深吸了一口气。
她遵从礼节与谢云暮互换了姓名,而后裙摆一转,居然风风火火地找自己的朋友说话去了。
Ivan耸了耸肩,对自己的妹妹很失望。
亏他还这么卖力介绍。
酒杯相碰,产自托斯卡纳海滨的红酒轻轻晃动。
Ivan很健谈,能从这座城堡的历史谈到家族的辉煌,提及某位长辈时,还顺便将他陈年的八卦介绍了个遍。
不断有人上前来与他们寒暄,长至这个年纪,谢云暮对于一切几乎都能游刃有余,身旁的Ivan不耐烦这种事情,看得啧啧称奇。
温和与强势并存的东方人,确实与他们很不同。
音乐声渐渐变了,有人牵着手踏入了舞池。
圆舞曲中,裙裾纷纷如花绽放。Ivan眼前一亮,打算邀请女伴一块去跳舞。
早在宴会开始之前,他高贵而独裁的母亲宣布,他必须与暮交好。Ivan在步子迈开后便立刻反应了过来。
——华国人似乎不太擅长这件事。
谢云暮看出了他的意思,笑道:“不必管我,去跳舞吧。”
Ivan眼珠一转,道:“我叫Sofia当你的舞伴。”
他想,他不但是个好儿子,还是一个好哥哥。
不待谢云暮拒绝,棕发的青年便奔向了妹妹的方向。
跳舞对于谢云暮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体验。
谢云暮看着社交场上旋转的裙摆,无法自控地想起了某个遥远的冬夜。
假若她在,一定会浮现出懒散的笑来,问道:“许云暮,还要我教你吗?”语气也一定漫不经心。
有人走了过来,用不甚流利的中文打招呼,又询问他是否要去舞池。
谢云暮摇了摇头,露出了无名指上的戒指。
Ivan今夜一直很亢奋,都没有注意到青年指间玫瑰色的宝石。
*
“我敢保证,今夜这个东方人你绝对也会承认好看。”Sofia同她挑剔的好友一起享用甜点,“别总拿你所谓的‘丈夫’忽悠我,亲爱的朝笙,你甚至没有戴戒指。”
Sofia与朝笙在三个月前相识于某家酒吧,共同吐槽了罗马乏味的夜生活后,她们一见如故,并且飞快成了好朋友。
朝笙听着Sofia的抱怨,乐得不行。
她脑海中浮现出许云暮的脸来,笑道:“我可不信。”
三个月前,因为时空乱流,小白失误地将她送回了这个世界。旧人远去,她在这个世界已经死了整整七年。
因此有的人便不必再见。
Sofia不乐意了,正欲将朝拉过去,耳畔便响起了Ivan的声音。
“Sofia,你的哥哥为你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Ivan的语气深情款款,让Sofia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妹妹非要认识一个东方男人,不过是出于想要让朋友心服口服的好胜心。
Sofia嫌弃地推开了Ivan,问道:“什么事情?”
棕发碧眼的男子同朝笙打过招呼,回身指向了基督画下的人影。
“我的朋友需要一位舞伴。”他替谢云暮强买强卖了一番,“而你恰好可以借此满足对于他的好奇心。”
Sofia正想拒绝,陡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身旁也来自华国的好友。
她看向朝笙,发觉她顺着哥哥的手看向了前方。
遥遥的距离,却仿佛存在一种冥冥的注定,朝笙对上了一副桃花般的眼睛。
她心想,她应该立刻离开的,她对他而言是已经死去的人。
罗马和江岛隔着七个时区,飞机要花费十二个小时才能度过山海,但不可控的偶然里,她与他在这儿重逢。
穹顶上,基督被光芒环绕,受了难的人祈祷神明降下荣光。
谢云暮抛开搭讪的人,助理也落在身后。
圆舞曲仍然奏着,被剧烈的心跳声剥离,往事呼啸,撞过他千疮百孔的心口。
上帝是否也会赐福给不信仰他的人,不然为何逝去的爱人又出现在眼前?
众目睽睽之下,青年拉住了朝笙的手。
Ivan面露惊讶,谈判桌上,气氛再如何剑拔弩张,谢云暮也没情绪外露过。
但现在他的指尖颤抖,眼中是无法抑制的热意。
“朝朝。”
璀璨的灯光犹如梦境,谢云暮从未想过,此生还能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