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x马奴??女帝x将军】
【设定是和亲公主回朝篡位后】
建昭二十二年冬,洛都天翻地覆。
被嫁至草原的“历阳公主”与霖州的铁骑一同归来,夺得了天下的权柄。
“宗室女子,区区和亲之身!”有老臣高呼,“宿朝笙,牝鸡司晨,祸之伏兮!”
朝笙看向这忠心持节的大臣。
卢登善,出身于范阳卢氏,有名的望族。
狄人前来求娶时,他还曾与陆氏一道上言,言她比城阳更适合那个草原。
她确实很适合草原。
杀了索仁,杀了那日钦,烈马长刀,旧年遗憾都被劈开。
母亲若在天有灵,当欣慰她的女儿没有重蹈覆辙。
“卢大人言之有理。”
朝笙露出笑来。
卢登善神情轻蔑,对这试图颠倒阴阳的女子不屑一顾。
然后,他高贵的头颅滚落在地。
“但我的刀,也许更有道理。”
昭阳殿下,李树打了个冷颤,又想起三年前初见朝笙的场景。
霖州的铁骑杀入了狄人的婚礼,新郎已经死去,而他看到了一双被火焰淬洗过的眼睛。
李树以为是跟随池暮来救一位落难的公主,没有想到公主先掀翻了狄人的棋局。
美貌不过是野心的装饰,谋略与武力才是她最好的獠牙。
建昭二十三年春,宿朝笙君临天下,改元天圣,国号为“燕”。
*
洛都的权力重新洗牌,旧贵族与世家谨慎观望局势,自霖州而来的官员跻身朝堂。
霖州一系里最为特殊的,是从前永安侯府的马奴,位列燕朝武将之首骠骑将军池暮。
因为只有他没有封侯。
霖州来的功臣皆有爵位,张筠更是成为了燕朝第一位女郡王。无论她的父亲沛国公张平安之后是否还有其他孩子,她都会是罔替的王侯。
贵族与世家揣测,这是一种近似警告的态度。
这个马奴出身的将军战功太过显赫,已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
虽不知他与当年和亲的女帝达成了什么协议,以至于他们能够里应外合踏破狄人的王庭。
但江山已定,曾经的同盟便不再稳固。
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最后竟要屈居女子之下,他真的甘心吗?
*
“池将军。”
女帝最信任的女官站在殿外,神情冷漠。
宫女内监都露出紧张的神情。
池暮略一点头,在接引女官的带领下踏入了御书房。
御书房的大门开启又合上,女官退了出来,高高的门扉挡住了所有窥探的目光。
“露葵姐姐,就任大将军这么进去么?”有内监上前来,眼神闪烁,“虽说陛下赐他剑履上殿,可奴方才瞧见了,他来御书房竟然都未曾解剑。未免太——”
露葵看了他一眼,微微叹息:“慎言。且当你的差。”
这话放在内监耳中,便仿佛是一种赞同,他掩去眼底的精光,陷入了思索中。
*
“那帮老臣果然忘性很大。”朝笙正在看折子,知晓是池暮来了,头也没抬。
青年站在她身侧,看着她在某个弹劾他的折子上写下朱批。
“也不一定是忘性大。”池暮露出笑来,“‘狡兔死,走狗烹’,自古以来便如此。”
明黄衣袍的女子轻点了点一侧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都是弹劾你的,你自己回了吧。”
旧臣没有杀尽,有用处没用处的都留了些,皇帝登基两年,天下已定,海内承平,人心自然又活络起来了。
奏折翻来覆去的说池暮“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威福莫比,功高震主”,又暗戳戳阴阳几句她“妇人之仁”。
朝笙不耐烦看这个,她比较关心霖州的农耕,青州的商埠。
于是,传言中“已有不和”女帝与将军相对而坐,各自看起来折子。
朝笙回完了要紧的几封,探身看去,青年正低着头,认认真真在弹劾他的那些奏折上留下一句“知道了”。
池暮察觉到她的目光了,抬起眼来,问道:“乏了?”
“朕于政务上一向勤勉。”朝笙肃容,“爱卿说什么呢?”
“陛下恕罪。”青年那副桃花眼弯了弯。
“不过,这些确实无聊。”朝笙坐到了他身旁,指尖随意点了点那几道弹劾他的折子。年轻的女帝陛下面上浮现出她常有的懒散笑意,“且先纵着,看看他们什么时候露出底。。”
“宿从笙倒有意思,把折子当家书写。”朝笙思及那个还在念书的小屁孩,笑意终于真切。
“天圣神皇敬启,臣弟于题蒲书院念书,颇有所得……”
此处省略一千字宿从笙的读书日常。
“陛下登位业已三年,当广开恩科,纳天下读书人。臣弟不愿以家世明天下,欲凭诗书取功名……”
接下来是宿从笙向朝笙发问,他打算明年下场,到时候考个状元还是当探花?状元如探囊取物,但他的脸若不当个探花似乎暴殄天物。
“姐姐陛下,什么时候来书院看我?当然,我回洛都也成,恰好还有四个月便夏休。”
写到后面,索性略去了那些尊号,宛如寻常人家弟弟同姐姐撒娇。
池暮略扫一眼,宿从笙的折子后面都写好了回复。
嬉笑怒骂,无一不用心。
朝笙还在那儿点宿从笙的折子,便听得她家大将军慢吞吞道:“从前,你写给我的信,我许多都没有收到。”
朝笙不假思索地答:“怎么没有?宿从笙去霖州时不是……”
池暮看向了她。
朝笙理不直气也壮:“当时情况特殊。”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便垂了下来,青年的指尖拂过宿从笙的奏折,什么话都没再说。
朝笙:“……”
怎么回事,怎么良心有点痛。
“好吧。”女帝陛下要当一代明君,因此立刻反躬自省,“那确实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爱卿,朕重新将信回给你。”
她提笔,越过书案。
狼毫蘸过新沏的阳羡雪芽,温热的水痕落在青年的掌心。
一个“池”字落笔。
酥麻的痒意霎时间自肌肤上升起。
池暮下意识想缩回手,却被她按住。
朝笙在几年前练得一手很好的簪花小楷,以掌为书,不在话下。
水痕淌满了掌心,狼毫的笔触分外清晰。
朝笙抬起那双潋滟的丹凤眼,笑着问道:“读完了吗?”
她久居上位,笑起来时,比之年少,多了一种从容的压迫感。
洛都的官员对笑着的朝笙格外忌惮。
因为他们记得昭阳殿前,这位陛下如何以轻描淡写的态度斩落一颗头颅。
但池暮喜欢看她这般模样。
野心勃勃,手握权柄,高高在上。
她也应该这样。
青年的声音低了:“未曾读清。”
满掌已是水痕,君王明黄的衣袖向前碾去。
“那我再回一封。”
纷纷的奏折跌落,弹劾的话也跌落,响起轰然的倒塌声。
年轻的君王格外偏心她的忠臣,狼毫落在衣襟,她垂着头,冕旒随之轻晃,冰凉的珠玉拂过臣子的长睫。
骤然的闷响让御书房外的内监一个激灵。
骠骑将军来面圣,为何弄出这么大动静?
这二位皆是马背上打的江山,莫不是在御书房起了争执,打起来了?
那闷响只一下,看来没有打起来。
但争执定是有的。
他状若无意,去看露葵是何反应,便听得这女官冷声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内监眼中有暗芒闪过——也许女帝与骠骑将军的不和已经到了要掩盖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