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兰芷先前只知道那猴子像是大限将至,但这些话从别人口中听到,还是有些心酸。
如烟猜出她的心思:“这世道,很多时候人与牲畜都别无两样,若事事心忧,能忧的过来吗?”
乔兰芷细细想来,也的确如此。
傍晚时分,也没有什么客人再来,如烟正要关门与王晴雪商讨教授绣娘的事,突然一只粗糙的手将门给抵住了。
“稍等,稍等。”原来是那个耍猴的父亲,他的手里紧紧抱着一坨玫红色的布料,显然是来退货的。
从后院走出的田竹扫了他一眼,立即冷冷地开口:“本店一经售出,概不退货!”
“哎。”如烟不满地瞪了田竹一眼,然后从那位父亲手里接过布料,一边审视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这批布料一旦裁剪,我们就不再接受退货。而且你看你,把好好的布料弄得乱七八糟的。”
那位父亲面露尴尬和歉意:“本来是想好好退回的,但孩子顽劣,把布给扯乱了。要不……我只退一半的钱您看如何?”
如烟虽然表面冷硬,但实则心软。她把那团布丢给田竹,随后从柜台里拿出一把铜钱,放到那位父亲面前:“该多少就是多少,拿去吧。”
男人把铜钱收进自己的麻布钱袋里,连声道谢。他离开后,如烟刚把门关上,田竹便惊讶地大叫起来:“掌柜的,这好像不是咱们店的布料吧?怎么有股怪味?”
如烟闻了闻那布料,眉头紧锁:“是有些奇怪的味道,好像是……”她厌恶地皱起眉头,“一股子猴骚味,料子确实是咱家的料子。”
“啊?”田竹皱着眉头,“那我们还怎么卖啊?”
如烟毫不在意地将布料丢到地上:“那就不卖呗,撕了当抹布。要不是看他带着个女儿孤苦伶仃,谁会给他退货。”
田竹看着那团被扔在地上的布料,一脸的惋惜:“用这么好的布料当抹布,真是可惜了。”
“怎么?你要不嫌弃就洗洗自用得了。”
田竹正有此意,即刻乐呵道:“那便多谢掌柜了。”
晚饭过后,王晴雪与如烟商量事情,乔兰芷在旁边听得发困,可又不想这么早睡下,便独自出门闲逛。自己一个人虽是显着有些无聊,却能让她冷静下来想事情。
今日也没听说案子有什么进展,只知道百姓的气焰日渐高涨,也不知方廷瑜到了之后,对这案子是否有新的见解。想得太过投入,乔兰芷并未发觉自己已逐渐远离灯火。以往在山上时也是如此,她就爱往一些偏僻的犄角旮旯待着想事,自然而然便养成了这种习惯。
直到前方有个影子一闪而过,乔兰芷才惊觉过来。她扫视四周,发现已是一片昏暗,若再多走一会儿,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她正准备往回走,突然一块房瓦从天而降,正中她的肩膀。乔兰芷猜想这可能是夜猫搞的鬼,但仍感到一丝不安。她来不及多想,立即转身便往回走,然而没走几步却又停下了。
似乎,有孩子的哭声?
乔兰芷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侧着耳朵,试图从周围的寂静中捕捉到任何一点声响。她的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那孩子的哭声,确实是从方才那个方向传过来的。那声音虽然稚嫩,却透出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无助,让她心生不安。
若那里真存在什么危险,对方的强弱又未知,独自一人前去查探,无疑是一种冒险的行为,乔兰芷不禁有些犹豫。
就在她心中纠结之际,孩子的哭声却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房顶上一阵刮擦瓦砾的声音,从远处渐渐逼近,那声音在空旷的夜晚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还没等乔兰芷反应过来,那声音便在她的头顶上方的位置消失不见了。
她的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她心中清楚,那声音并非真的消失,而是停留在了这里。这种声音与速度,绝不是什么野猫野狗,也不像是人……
当前的情形,相比于之前访问鬼市时的恐惧感,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此刻她只是独自一人,无依无靠。可她又不能只是愣在这里,若那东西突然袭击,恐怕凶多吉少。
乔兰芷不敢抬头看,那东西也一直不再发出声响,就这样对峙少顷,乔兰芷突然传身往回 跑去,动脚的一刹那,就听到了那个声音在上面再次响起,并且迅速越过了她。
很显然,这个东西正在试图将她困在巷子里面,乔兰芷一时之间感到茫然无措。最初那个砸中自己肩膀的瓦片,想必是这东西在提醒她要尽快离开不要停留。但孩子的声音突然出现,她停下的行为又惹怒了对方,因此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难不成,真是什么“小鬼”?
想法一出,乔兰芷便猛晃了几下脑袋,世上怎会有鬼,定然是人在作怪!这么一想,她心里倒没这么害怕了,鼓起胆量,往前方大声喊道:“到底什么人,装神弄鬼!”
可并未有一丝声音回应她,她试着挪动脚,那东西也瞬间往她这边来了几分。乔兰芷停下,继续说道:“若真有本事,便下来过几招,躲在上头算什么……”
话还未说完,那东西却朝出巷子的方向跑了。虽不知这东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眼下正是好机会,乔兰芷也急遽着跑了出去,直至青州知府衙门前才停下。
既然在那种地方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便有理由怀疑是那些丢失的孩子,理应即刻报告官府。她正要敲门叫人,便有人率先叫了她一声。
“乔霜,是你吗?”
听到这个声音,乔兰芷不禁如释重负,是方廷瑜,他可要比十个衙役还要有用。她一副像见了神的模样,一把抓住方廷瑜的双臂:“方大人!”
看她额头上被汗浸湿的发丝,和急喘的模样,方廷瑜怔愣片刻,皱眉疑惑:“真是你,你……这是怎么了?”
二人在衙门前的台阶上坐下,乔兰芷将方才的遭遇讲给方廷瑜听,言语间似乎还有些胆寒。
“竟有这样的事……”方廷瑜扶额看着地面,“即便我们现在过去,他们估计也已转移藏身之处了。”
“说的是。”乔兰芷点点头,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还紧紧攥在一起手。
方廷瑜看了她一眼,轻笑说道:“定然是有人在故弄玄虚,既然是人那便有对付的手段。行了,你住在哪,我去送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