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的话令我一愣。
当时湖南的土匪,不光抢老百姓,也打小日本。
这也算那些杀千刀的土匪,所干不多的人事。
土匪虽然坏,但总有血性,大是非还懂。
因此遇上小队鬼子或者落单的,总会想法干掉。
土匪很狡猾的,好像精通麻雀战术。
但凡知道有小鬼子过来,便埋伏在山野。
然后瞎打一通,条件好的有汉阳造。
最差也有火铳,再次之就用弓箭。
反正就是狩猎那一套。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封山法门。
交火之后,只要撩倒几个感觉赚了便跑。
进了密密麻麻的山林,小鬼子拿炮也轰不着。
反正这些人一打就溜,一跑就没个人影。
这令小鬼子很头痛,简直伤透了脑筋。
没错,湖南民风彪悍,好勇斗武绝非善茬。
毕竟,在探子眼中的湖南。
个个是高手,平民会武功。
尤其湘西一带,更是突出。
当地匪患严重,一直是湘西老毛病。
土匪拦路抢劫打家劫舍,严重的时候,竟然攻打县城,简直无法无天。
据我所知,无论安江还是龙潭,甚至邵兴都受过土匪大规模骚扰。
解放后匪患仍然严重。
就拿安江来说,土匪一度伏击解放军部队,攻打安江纱厂。
这种武装土匪极度凶悍,直到解放后很久都无法剿尽。
湘西自古多山,地形复杂可谓天高皇帝远,就他么法外之地。
当年王昌龄,就是被流放到此,当了个“龙标尉”。
在黔城芙蓉楼写下“一片冰心在玉壶”的名句。
一个拿来谪放官员的地方,自然是蛮夷边远,
明清以来,匪患屡禁不止,原因是民亦是匪、匪亦是民。
当地人民忙时作息耕种,闲时成群结队,聚啸山林。
这种习惯杀人越货的“老实人”。
但凡知道小日子是入侵来着。
无疑,就暴露本来面目。
时光荏苒,早年土匪的心态我肯定不知道了。
他们为了生存,抢劫甚至是杀人,会不会内疚已经成谜。
但是杀死入侵者,我相信他们是肯定不会愧疚的,只恨杀得太少。
小时候,就曾经听老一辈,提及过日寇被乡民活活弄死的传闻。
但凡遇到落单鬼子,村里就算老弱病残妇女孩童、都使奸耍滑就将之灭了。
山区就是好,鬼子想报复立刻作鸟兽散,十万大山有本事过来啊?
来了正好起坛,请祖师封山下套吆狗请铳,打得丫哇哇鬼叫。
日军在山林里,怎么比得过狡猾的老百姓。
这都是民间自发的个体事件,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而且,别以为猎人的火铳太土威力小。
吃过亏的小日子,最怕猎户火铳,可谓谈之色变。
因为湘西猎户的火铳,往往是填火药跟铁砂。
猎物打死之后,铁砂好清理,洗洗弄弄就分离出来了。
用猛火炖了一点不影响味道,照样能下头锅的烧酒。
但对付那种不能吃的怪物,他们可有更绝的办法。
就是用绿豆浸毒水,代替砂子,照着猎物就轰!
你想想,小日子虽然让人牙痒痒,但他们的肉吃起来挺骚。
这玩意就不能吃是吧,又那么招人恨,必须用点狠办法。
所以,日本兵一旦中了猎户的独特“弹丸”,后果可想而知。
毒砂射中目标,往往是没法抢救的,绿豆进肉就不好处理。
他么里面竟然还有剧毒,这还让人好好养伤嘛?
我们小日子虽然不是人,但湖南猎户可是真的狗!
这种生孩子没屁眼的事都做,不怕走夜路遇到鬼……
卧槽,偏偏这种人遇到阿飘还格外高兴。
能用的就抓来当兵马,不能用的直接灭了!
你说这种情况下,几个小日子进山能好过嘛?
只不过,传闻很多,都是土匪群殴游兵散勇的。
没想到,里面还有这种传闻,倒是没听说过。
毕竟,派出去的特种兵,肯定绝非一般。
按理说精挑细选的精英,对付老百姓应该是没问题。
怎么可能到湖南山村打个转,仿佛进了一趟地狱呢?
想到这儿,不免看了看老头,等他继续往下说。
就见他说到这儿,突然便是一声叹息。
轻轻的挼着白色胡须,良久才继续说:“当时日本军方从驻守衡阳的日军中精选,派出的这队侦察兵,不仅有两名湖南本地的亲日分子,其他人也全都精通中文。而且,两名湖南本地人中,有一个还精通法派秘术,自称是道教弟子。只不过后来才知道,他是被某个道派清理门户出来、是个弃徒。他们乔装两伙商队,相互照应着、慢慢就来到了雪峰山一代。名义是收购山野的土产以及古董,暗中收集情报、打听当地的法派情况,以便为自己的行动铺垫。”
听到这里,我不免表示起怀疑来:“当时正值战乱,乔装成商贾合适嘛?到处都是鬼子,这时候怎么还能做生意,这种借口也太随便了,肯定很容易暴露吧?”
老头捋着胡须,眯着眼不以为然的说:“就算战乱,商贾还是有的,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钱不怕死的人不少。而且,不少商人不仅跟日方关系不错,跟国军也有交集、可谓是左右逢源。再加上,当时有不少亲日的中国人,为了求财不顾一切,更是趁着日军的风头,大肆敛财,做各种各样的生意。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战时需求更广泛,更容易赚钱,那种你现在看来不合理的方式,在当时都是存在的,这一点都不奇怪。”
老头娓娓道来,根本没有跟我辩解的意思,仿佛他亲身经历一般。
我默默望着他,发现他一把年纪,鹤发童颜根本看不了多少岁了。
关键他又是修行中人,天知道活了多久,莫非真的亲历过?
正沉吟,就听老头继续说:“因为背景特殊,又有精通道术的行家。所以这伙人一开始还是挺顺利的,慢慢就到了洞口,翻过雪峰山,就到安江了。”
老头说到这儿,仿佛是在回忆,又停了一下。
然后才说:“当时,正是雪峰山会战前,日本的军部已经计划从雪峰山进攻,以便拿下令他们颇为头疼的芷江机场。因为湘西多山,日军之前一直找不到这个机场的具体位置。只知道这地方有个神秘的机场,而且规模不小,屡次令他们获取重挫。因此这队日本的侦察兵,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刺探芷江机场的信息,以便能对这个机场进行轰炸和破坏。”
没错,当年芷江机场是国军的奇兵,陈纳德将军的飞虎队驻扎在此。
这只神秘空军,经常给日军出奇不意的打击,令他们遭受重创。
看来,日军的这只侦察部队,可谓是来者不善。
老头说到这里,又道:“这两队乔装的商贾,一路打听着靠近雪峰山,想翻过雪峰山,到安江去看看。当晚在洞口歇息了一晚,第二天朝安江进发。过了雪峰山后,他们辗转到了洗马,当晚便投宿在当地的一家大户家中,对主人说他们是来收山货的。”
老头说到这儿突然停了下来。
他不经意的皱了皱眉,仿佛在回忆。
听他说到这儿,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按理说,老头所说的事情,离如今以有百余年了。
人寿命能有百岁已罕见,一百几十岁还思维清晰挺少见。
尤其他这种模样,怎么也就七十不到八十的,离那时可远了。
因此,他应该不可能亲历这些,但我总有他回忆往事的感觉。
果然,只见他眼睛中浮起沧桑,这时又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然后才说:“我记得,这是一户典型的湘西大户民居。看规模,也是当地颇有头脸的地主、或财主之类的大户人家。但是很奇怪,这么大一栋房子,住在里面的也就只有主仆二人。而这主仆二人都是女人,并且年事已高……其中一个很老了,年纪大概有八十还多的老太太,带着一个快六十的下人。她俩住这么大的房子,空旷幽静,给人一种很阴森的感觉。”
老头的话让我更加莫名其妙,不免皱了皱眉。
这跟他所说的诡秘老主仆二人毫无关系,而是他的语气。
“我记得”是什么意思,莫非真是他亲身经历的往事?
这可能嘛,距今那么久的事情,怎么看你也不像亲历啊!
正狐疑,就听他这时又说:“不过,老太太对我们很好,虽然说不上热情,但是对我们客客气气,也拒绝了我们打算给她钱借住的要求,淡淡的说:‘听口音,你们应该不是当地人吧。谁也不愿意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头出门挣钱,都不容易啊……你们来的迟也没有准备,粗茶淡饭只能将就一餐喽。至于钱嘛,就不收你们的了。但是,你们千万要记住了,睡前喝水解手先去办了,住在屋里别胡乱折腾,晚上老老实实睡你们的觉,可不能管闲事。万一要是听到什么奇怪动静,别随便出门,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千万不能偷看就行。’”
老头说到这儿,突然浮起不可思议的表情。
就仿佛,他在提及一件极度诡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