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黑脸出现在坛口。
是段小蓉,提灯望着老子。
“咯咯……老东西走了,给你换个好地方。”
说着俯身,又将我从深坛里拧了出来。
然后出了后院,朝屋后的山坡走去。
飞天蜈蚣一直跟着她,爬来窜去的。
这玩意一会在地上,一会在墙上。
时儿又飞在空中,令人眼花缭乱。
段小蓉提着风灯,很快出了后院。
我们走向屋后山坡,进入密林。
山风习习,夜色中林涛阵阵。
远近树林,在黝暗中尤其阴森。
这种环境开门就能隐入密林,遁入深山。
走了一会,出现一排粗壮的松柏,阴风扑面。
无论南北方,柏树都是墓植,这东西阴气重。
我突然发现,这些大树的枝叶间,挂有东西。
再一细看,心里不免一沉,分明是蜘蛛网!
想起老廖母亲的嘱咐,更是“咯登”一下。
这个段小蓉,真带我去传说中的“人皮坟”吗?
随处可见的蜘蛛网,不会真是鬼脸落丝吧!
走近山坡,前面是块夹在密林的突兀平地。
平地嵌在密林之间,正中间的茅草密集。
远看就是杂草丛生,蛛网交错的荒地。
这一幕令我惊悚,更担心将面临什么。
随着段小蓉三转两转,很快扎进密林。
等她走近杂乱的茅草,我才发现端倪。
果然,是隐藏在林间,一堆远古荒坟。
坟墓年代久远,坟前石碑已长满青苔。
供台前的拜台,铺了一排大石板。
石板爬满树根,被蛛网掩盖看不出来了。
只不过,因为有人出没,依稀还留着条通道。尤其是供台前方正中间,干干净净的。
段小蓉走到碑前,将风灯搁在墓前的供桌上。
映照出“先考祖父讳段承晚老大人之墓”的铭文。
我愣住了……卧槽!传闻的“人皮坟”,段家祖坟!
想不到它隐在密林之间,让古树乱草遮盖着。
谁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寻找,所以不为人知。
再说,附近有鬼脸落丝和人皮坟的传闻。
就算有人误近,也明白此坟无比凶邪!
谁故意找死,一定往邪乎地方钻呢?
看着累结的蛛网,我不免一阵绝望。
这些蛛网,肯定是鬼脸落丝留下来的!
这种天生的猎手,最擅长伏击,常用蛛网布设陷阱。
蛛网触一发动全身,一但有猎物触动,立刻会惊动蜘蛛。
可以说,无论人畜进入,都逃不过它设置的天罗地网!
正惊骇,突然听到轻微震响。
眨眼间,铺在墓碑前的石板突然裂开!
原来,是段小蓉触动机关,打开了墓穴。
石板下陷,渐渐露出一个地下通道来!
想不到,石板下竟隐藏着一条机关暗道!
这座荒芜的古墓,竟然大有玄机。
由不得我惊讶,段小蓉提着我和风灯,顺通道而下。
脚步和蜈蚣爬行的动静,在阴森森的通道回荡。
这是很长的条石阶梯,当初可费了大力气铺设。
我们很快走到通道底部,一个宽阔的墓穴之中。
硕大的棺椁被粗大的铁链,悬空固定在巨型枕木上。
棺椁悬空,挂在空旷的墓穴半空,离墓底约三米左右。
蛛丝布满墓穴,连棺椁上都有,极其诡秘。
我松了口气……还好,棺材不是红色的。
不过,到这一步,红不红色已经不重要。
廖母说,鬼脸落丝飞天蜈蚣一起,必死无疑。
看来这次是真的在劫难逃,而且死得尴尬。
也不知道能否变回人,别死了还是条狗。
吴小蓉见惯不怪,朝着墓穴深处走去。
墓穴最里是堵石墙,她摸索一番。
石墙上的条石,便开始往里缩。
随着石块内缩,现出了入口。
飞天蜈蚣迅速钻进去了。
段小蓉紧随其后。
她随手将风灯,搁在石桌上。
光线照亮秘洞,眼前的一幕让我错愕。
这里摆满大小各异的坛坛罐罐,都是小口深坛。
它们按高矮次序,成八卦形状,正中是阴阳鱼。
阴阳鱼的两个阴阳眼,是圆鼓鼓黑白两个巨坛。
白色坛子缠满了蜘蛛网,将整个坛子都裹住。
而飞天蜈蚣正悬停在白坛上,一动不动。
它振翅的频率,刚好够悬浮在白坛上方。
这货变得温柔,一直静静凝望着坛子。
好像坛子装着什么,令它极度关切。
我挺纳闷,飞天蜈蚣仿佛在忌惮什么。
它不敢靠近白坛,却又心存不甘。
我很快发现,它是害怕白坛上的蛛网。
这种蛛网应该极其坚韧,能束缚住它。
随之,就在白坛上方,发现一只大蜘蛛!
蜘蛛黑白相间,腹部有狰狞的骷髅图案。
图案形状极度邪恶,简直令人触目惊心!
腹部的花纹和骷髅,合成巨大狰狞的鬼脸!
毫无疑问,这就是老廖母亲所说的镇墓神兽,人皮坟的守墓邪蛛,俗称“鬼脸落丝”!
此物极毒,蛛丝坚韧粘稠,被缠根本无法挣脱。
而且,它毒液能将人体融化,最终只剩一层人皮!
果然,在这个秘穴周围,撒落了许多人皮!
人皮缠满蛛网形态各异,散落在密室四角。
这就是“人皮坟”始作俑者,恐怖的食人魔蛛!
飞天蜈蚣正是因为它,这才不敢靠近。
只是仍然守着坛子,显得很奇怪。
我有感觉,段小蓉不珍惜飞天蜈蚣。
这是一种潜意识的抗拒,无法亲呢。
她对它爱理不理,呼来喝去的很不耐烦。
这不像对性命交关本命蛊的态度。
比如说这时,看到鬼脸落丝就不一样。
她眉开眼笑,一下就浮起满脸温柔。
吹了声口哨,呢声道:“小猪猪?”
石穴顶端的蜘蛛,立刻便骚动起来。
它盯着段小蓉,往前一荡落在她肩上!
段小蓉拂摸着蜘蛛,用脸摩挲着它。
腻声道:“哎呦宝贝,想死我喽乖乖!”
蜘蛛毛绒绒肢爪,亲热的紧缠她脑袋。
一人一蛛如此亲密,莫非……蜘蛛是她本命蛊?
可是,廖母曾经说过,鬼脸落丝是守墓神兽啊。
这说明,这只巨型毒蛛,比这姑娘年纪大多了。
凭她的年纪,时间上应该是养不起,这种巨型毒物的。
而且,那飞天蜈蚣如果不是她养的,又是谁养的呢。
它依依不舍守着白色蛊坛,因为什么?
莫非坛子里,有它至关紧要的东西?
阴阳鱼正中两个坛子,黑白相映成趣。
另外黑色的再一细看,应该是黑褐色。
因为被血迹重重包裹,累积成了黑色。
段小蓉提着我走近白坛,愉快的笑了。
她阴阳怪气的说:“孃孃,你七哥问你去哪了!”
我一惊,这才明白,白色坛内关着一个人,而且是她孃孃!
之前在外面,老支书就问她孃孃的下落。
段小蓉说她去了贵州,原来在骗人!
我一下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段小蓉将她孃孃,封在这个八卦炼蛊阵中。
而飞天蜈蚣,应该是是她孃孃本命蛊!
段小蓉也许没本命蛊,小概率是鬼脸落丝。
但是,她却能指使这只巨型魔蛛。
因为,我猜是她让鬼脸落丝,用蛛网将孃孃封在坛里的!
这个恶毒的巫女,自己亲人也不放过!
从她跟村长的话来看,谁也不知道,她孃孃目前的处境。
她孃孃被关在坛中,只怕已经很久时间了。
飞天蜈蚣好像跟她孃孃十分亲密,它仿佛很关切茧中人,却显得无可奈何。
蜈蚣本来克蜘蛛,但鬼脸落丝太强了。
蛛网能束缚翅膀,鬼脸更是变态,蜈蚣应该不是对手。
可它认得主人,这才守在蛊坛上,依依不舍吧。
正寻思,就见段小蓉走近黑坛打开了盖子。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通过坛口扑了过来。
她愉快的笑着,顺手将我扔进黑色坛子。
我摔进深坛,立刻被血腥气息包裹。
这是一个布满了血迹的大坛子,一人多深。
坛壁沾满厚重的血痂,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段小蓉将我扔进深坛,却并没立刻离开。
她走向白色坛子,笑道:“孃孃,想通了没有?‘血戒尺’和‘白骨矩’,什么时候给我啊?再这么耗,我怕你撑不住了,别有个三长两短……不吭声?以你的修为,说说话并没问题……别装了!”
没人理她,段小蓉又说:“好吧,不理我就算了,今天又逮了个人。”
说着,敲了敲困我的坛子道:“我会将他喂六翅。当然,鬼脸也有份嘻嘻……”
“别再磨蹭了孃孃,认命吧!别等六翅吃人吃乱性才后悔,到时就难收拾呢!”
听了她的话才明白,是她在喂飞天蜈蚣吃人!
难怪这货肆无忌惮,蜈蚣显然不是她养的!
所谓崽卖爷田心不疼,才不怕蜈蚣乱性入魔。
她说着,狠狠的哼了一声,扭头朝外走去。
到了门口,又哼道:“段家虽然洗手多年,但惩戒本族子弟还没难处。飞天蜈蚣吃人的事一旦败露,七爷爷再疼你,也会将你沉‘通天潭’!到时,可别怨我哟!”
石门震响,随着声音渐止,秘穴安静下来。
秘穴再次静谧,只剩下轻微的蜈蚣挥翅声。
就在那时,白坛内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是个女人,声音充满无奈。
悠悠回荡在秘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