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传输完毕】
她叫肖晚,出生在民国时代,满清遗孤,耳朵上有六个耳洞。
残破的脚掌不能落地,只能靠着下人用笨重的轮椅推着她。
生逢乱世,朝廷更迭,思潮混杂。
有人夸她的小脚步步生莲,有人骂她封建愚昧,固步自封。
军阀混战,她被阿玛献给了财主。
财主家大业大,军阀都要礼让三分。
那时候她还未及笄,豆蔻年岁,穿着一身旗装,梳着旗头,被人用轮椅推进了大院。
新法又下来了,年岁未满不得婚配。
财主为了表忠心,说要养她到及笄。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身份尴尬,本就不喜说话的她更沉闷了。
只有满院梨花开的时候才会让下人推着自己的轮椅出去晒晒太阳。
谁知,招惹了府里的小少爷。
小少爷叫何睿,是大夫人的儿子,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
为了养好教育好这个孩子,何老爷在大院里开了私塾,请了夫子。
何睿顽劣,见到一身旗装的肖晚,很是新奇,问她的小脚,问她的耳洞。
折梨花给她,喊她“小古董”。
肖晚不理他,却架不住他的盛情,今日送梅花烙,明日送山楂酥。
大夫人找上肖晚,三十多岁的妇人了,对着还未长开肖晚大发雷霆,说她是浪蹄子,就知道勾引男人,老的小的都不挑。
府里只有大夫人一个夫人,其他的姨娘都被折磨死了。
府里也只有一个少爷,其他的都夭折了。
大夫人的手段厉害,肖晚或许是下一个。
肖晚被关禁闭。
黑黢黢的房间里没有烛光,也透不进阳光。
肖晚本是不介意的,奈何,何睿就像一道纯净未受污染的光,突破了压抑在大院里的云翳,直直的向着她而来。
今日是竹马,明日是九连环,用新奇的玩意儿拨弄着她早已被尘封的心门。
何睿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尤其是被人拉着逛了一次花楼之后,脑子里就全然是污秽了。
那个禁忌的夜晚里,何睿半夜爬了肖晚的床。
何睿死死捂住肖晚的嘴巴。
他半是哄半是威胁,说要试一试云雨。
谁让肖晚这个小古董生得实在美丽,就如那娇软的梨花一样,诱人攀折。
肖晚的眼里全是泪水,不住地摇头。
“我会死的。”
她趁着何睿双手粗暴地解她衣衫,哭道。
“我对你不好吗,你怎么能拒绝我呢?若是你不答应,我就再也不来看你了,还要把你吃我的玩我的全都告诉母亲。”
何睿才不管肖晚的苦恼,那个夜晚,雨声很大,盖过了肖晚的哭声,也打落了一地梨花。
那夜之后,肖晚心情复杂,一边盼着他来,一边排斥他来。
可何睿再也没来。
她的旗装被她纤细的手指揉了揉又揉。终于鼓起勇气从窗前探出头去,拦下一位脚步匆匆的下人。
下人说,少爷要去留洋,西洋那么远那么先进,等少爷回来一定能光耀门楣!
肖晚失了魂魄,瘫倒在床上不知所措。
何睿离府那日,肖晚顾不得脚掌被自己骨头扎着的痛苦,竟是偷摸从窗子爬出来,忍着心中的背德感,走了很长的距离。
远远的只为看何睿一眼,躲在了朱红色的柱子后面。
可是她听得了何睿与同伴的告别。
同伴们问他,肖晚怎么办?
问得隐晦。
肖晚心里咯噔一下,他全说了?他当她是什么?
“小古董而已,把玩一下,没人在乎,走了啊,以后再见。”
何睿拿上行囊上了马车,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黑黑小小的房间里,肖晚连夜做着噩梦,心像被放在火上煎。
肖晚很迂腐,只那一次何睿的过错,让她步步成过错。
她及笄了,与何老爷完婚,她想活着必须得落红。
连蚂蚁都没踩死过一只的肖晚杀了一只鸡,为取血涂床,瞒天过海。
她混过去了,也活下来了,在大夫人的手段下,她日日如履薄冰。
多年过去,她脱去了浑身稚气,生得精致又冰冷,却能让何老爷哄着宠着。
何睿留洋归来,身边领着一位穿着粉色新式旗袍的女子。
他们一起来拜父母。
肖晚坐不得正位,只坐在偏处的阴影里伺候。
何睿向何老爷和大夫人诉说着西洋的新奇,握着粉衣女子的手介绍道:
“她叫苏红,我们自由恋爱,她和我一样有新思想。”
何睿不经意与肖晚对上的眼睛的那一瞬间,眼里全是复杂的神色。
他以为肖晚早该死了,就像她曾经的那些小妈们,没一个活得长。
肖晚实在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精致易碎,眼里也冷冰冰没什么神采。
何睿愣愣的模样全让苏红看去。
肖晚被下人推着回房的时候,苏红追上去。
“还真是个古董。”
“裹小脚还不是为了勾引男人,浪蹄子,你没了贞洁,如何活过洞房夜的,你跟我说说。”
其实苏红喊她古董的时候,肖晚就已经明了,何睿应当是将事情全说给了苏红。
她涨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任由苏红推搡。
何睿却不知何时到来,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苏红!别闹了。”
何睿将她救下,也彻底将她推下深渊。
苏红恼了。
“好啊何睿,你护着她!不愧是一日夫妻,有百日恩呐!”
苏红嚷着跑走,何睿就追。
这一番闹下来,惊动了何老爷,大夫人更是又气又喜。
当即将肖晚捉了,奚落她,更是下了要用满清酷刑处死满清遗孤的令。
凌迟,肖晚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浑身没一处不在流血。
她好怨。
*
月睁眼,眼前是一片白梨花,她坐在木制轮椅上。
此时之后,她即是肖晚。
阳光暖暖晒在她身上,为瓷白的小脸镀上一层金光,削弱了她的冷感。
“这是哪来的小古董?”
男孩的声音响起,何睿抱着球歪头细细瞧着眼前这个精美又透着古老气息的瓷娃娃。
“这是你小妈,不得无礼。”
肖晚身后的的仆从开口,状似呵斥,其实里面是浓浓的宠溺。
肖晚知道,这老仆是大夫人的心腹,派她负责伺候自己,其实也是为了监视。
“又是小妈,她比我还小怎么能当我小妈?”
何睿不屑道,眼神却移到肖晚那双小脚上,惊奇道:
“你裹了小脚吗,给我看看!”
说完就要上手。
肖晚嘴中溢出一声冷笑。
她毫不犹豫地抬脚,将何睿踹到了土里。
何睿肚子生疼,呸呸几口将嘴里灰尘吐掉。
“少爷你没事吧!”
老仆恶狠狠盯了一眼肖晚,过去将何睿扶起来。
“你裹了小脑吗,掀起天灵盖给我看看。”
肖晚声音脆生生的,清清冷冷仿佛是两块冰撞在一起。
与她嘴中吐出的带刺一般的骂有些违和。
何睿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