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方景辉来说，“丑小鸭”这个词，并不陌生。
方景辉不认识九岁的宋怀娇，但他认识十一岁的宋怀娇。
失去父母的、被哥哥保护在身后的宋怀娇。
方景辉与宋怀娇的交情，也并不是点头之交。
宋怀娇说：“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警察哥哥，我们没有办法了……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你们，抓到那个罪犯，让他们赔偿我们一大笔钱……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下去……”
他们没抓到罪犯。
但，宋怀娇也继续读书了。
从送给了宋怀娇十根棒棒糖的那天起，方景辉就打定了主意……他会让宋怀娇好好的活下去的。
她的学费、书本费、生活费，是一位匿名捐赠人捐赠的。
按月汇款。
这个捐赠人，就是方景辉。
他还提供给她他的手机号码。
要一个十一岁的小孩，记住他的手机号，好像有些困难。
“这次记住了吗？”
宋怀娇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背了一遍。
她的面前，是一盒冰激凌。
她的浑身细胞，仿佛都在说想吃这盒冰激凌，就连漂亮的眼睛，都快被馋哭了。
方景辉给盒装冰激凌盖住了盖子。
“又记错了。”
他叹了口气，“娇娇，记对才可以吃，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人欺负你，你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第一时间出现，保护你的。但是，如果你记不住我的手机号，你就没法儿给我打电话了，我也会担心你的。”
“可是……”
“我以前被人欺负的时候，警察哥哥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保护我啊。”
“以前，被谁欺负？”
方景辉问宋怀娇。
宋怀娇却好像是被他的眼神给烫了一下一样，双手瑟缩了一下，随即，小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没谁……没有人欺负我。警察哥哥，你现在可以把冰激凌给我吃了吗？天气可是很热的，再不吃的话，就要化掉了！”
“不行。”
方景辉说：“娇娇，你告诉我，在学校里，谁欺负你了？我为你做主。”
宋怀娇努力的想了想，摇了摇头。
“现在……真的没有人欺负我了。”
“以前有。”
“那些姐姐，她们仗着年龄比我们大，总是仗势欺人，欺负低年级的小朋友……她们管我要钱，打我，还管我叫丑小鸭。”
丑小鸭。
那是方景辉第一次在童话故事外，听到这个称呼。
明明是漂亮的小女娃，却被人叫做丑陋的丑小鸭。
这个称呼，几乎一下子就在方景辉的世界里生根发了芽。
他想保护她，他要保护她。
保护这个可怜又漂亮的小女娃。
“娇娇才不是丑小鸭。”
他说，“多久之前的事儿了？她们现在还欺负你吗？告诉哥哥，哥哥去找她们算账。”
“很久了，我都记不清了。”
宋怀娇的嘴巴撅着，“警察哥哥，我想吃冰激凌。”
她不愿意说。
他也不能像是逼问犯人一样……逼问她。
他还没有带过小孩儿呢，宋怀娇好像已经是很乖的小孩儿了，但他还是琢磨不清小孩儿的心思，生怕惹小孩儿不开心。
“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欺负的。”
方景辉怜爱的揉了揉宋怀娇的小脑袋，终于还是没有舍得真的等她背下他的手机号码，就把已经有些化掉的冰激凌递给了她，“吃吧，吃完之后，我送你回学校，你哥哥去接你的时候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
“死者身份确定了。”
李队查出了身份，调取了死者的个人信息，方景辉的眸光，紧紧盯着电脑上的界面。
“死者吴雯杭，的确就读过三府街小学，幼时母亲意外身亡，家里只有父亲。”
李队揉了揉眉心，“吴雯杭读完高中后就外出打工了，很少和父亲联系，父女感情一般……她经常不接她的父亲的电话，她的父亲也并不知道她失踪了。我们打电话通知后，才知道的。父亲也在外地务工，车票售空了，他能买到最早的火车票，是明天凌晨四点的，大概十点多回来。”
“尸检报告，今天晚上就能出。”
“死者小学同学、初中同学的联系方式……找出来。”
方景辉的眼睛里充着血丝，但他睁大了眼睛，认认真真的盯着电脑上吴雯杭的个人信息，“她们的死，绝对和宋怀娇有关！我调查过，这个吴雯杭，小学的时候，与赵琦关系很好，是霸凌宋怀娇的其中一员！这是复仇，绝对是复仇！！”
“宋怀娇有不在场证明。”
李队叹了口气，“她这几天，都在警局。”
“但她哥哥不在！”
方景辉说道：“更何况，我们只是现在发现了尸体，又不能保证，人，就是这段时间死的。”
“等尸检报告吧。”
李队说道：“你想到的，我也想到了，吴雯杭的人际关系，在你们回来之前，我已经派人去电话调查、以及走访调查了……现在结果还没出来，方景辉，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我们不希望你的身体垮掉，希望你的身体垮掉的人……是宋怀娇，你若是一直这样，岂不是正中了宋怀娇的下怀？”
“我没事。”
方景辉握住了鼠标，把吴雯杭的个人资料往下划了一页，“他们调查到哪些人了？剩下的，我现在去走访调查。”
“方景辉！”
李队有些生气的喊了一声，从方景辉手里抢走了鼠标，“你听不懂人话吗？你特么别胡闹了！回家吃饭、休息！！”
“李队，我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
方景辉攥紧了拳头，眼眶通红，“李队……要尽早给宋怀娇定罪，我一定要做点什么才行……现在，我只要一闲下来，满脑子都是安安……还有那个时候的宋怀娇。”
“她贴在我的耳畔，亲口和我说，是她杀了安安。”
“李队！”
“回去休息。”
李队掏出了一串车钥匙，直接丢给了廖诗花，“花儿，你的工作，先让老徐接替，你送他回去。”
“一定，要盯着他吃过饭了，再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李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