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野云摆弄了一盒鸡卵般的夜明珠几下,看着明莹温润的光芒心生喜意:“卡尔,你瞧,这稀罕的玩物多招人喜爱。谁不巴望着云巅之上的荣耀呢?”
卡尔维斯就着谢野云的手上仔细看了几眼:“拿到手了,自然千好万好。没得到,落了个粉身碎骨,多得是人踩上一脚。”
“说得也对,”谢野云笑了笑,“不过,明贵妃曾邀我去宣若宫坐坐,就当是践诺了。”说着就要起身。
卡尔维斯拉住了他:“野云何苦要趟这趟浑水,难道与珀可侯爵有不共戴天之仇吗?”否则何必放着富贵尊荣不享。
谢野云垂眸一笑,忽而抬眼,晶亮的瞳仁注视着卡尔维斯:“若我说,是呢?”
卡尔维斯一惊,缓缓地松了手:“野云,你要知道,殿下虽然不喜珀可侯爵府,终究是有血缘在。暗地里动手也罢了,你这样去看废妃,岂不是明示了立场吗?”再出点意外,琳赛公爵在后宫就没有说得上话的人了。
谢野云勾唇笑了:“卡尔,我前两天才知道,皇后娘娘在宫中横行无忌,见血的事也没少干啊。”
卡尔维斯微眯眼眸:“野云打算效仿?”
“不行吗?”谢野云漫不经心道。
卡尔维斯迟疑道:“野云这么有自信?皇后娘娘当年和陛下真的是深情厚谊、羡煞他人,不然,就皇后实名害人的作风,陛下随意找个由头发落,后宫都不会是今日这番景象。”
暗地筹谋是一回事,大剌剌地摆在明面上又是另一回事。前些天,谢野云还只是在暗处下手,观今日之意,好像预备由暗转明了。卡尔维斯不停思虑着。
谢野云淡淡一笑,笑容中不知是得意多些还是落寞多些:“我试过了,或有可行之处。”
“怎么试的?”卡尔维斯一惊。
“想来消息封锁住了,你不知道。明贵妃被处置前,检举了我。”谢野云说得平静。
“什么?”卡尔维斯噌的一声站起来,惊惧地看向谢野云:“是无故攀咬还是……”
谢野云笑了起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卡尔维斯吓出一身冷汗:“野云,我姑母被压抑了这么多年,明显是困兽犹斗,博一把而已,并无多少胜算,你不可能得到好啊。”
“所以说,试试。”谢野云的眸光幽深,语调轻软而隐秘。
卡尔维斯瞳孔微微放大:“什么?野云,你不会要告诉我,你想看看殿下的爱有几分吧?”
谢野云不置可否,只浅浅笑着,眉目玲珑,自有一段佳采风流,再深的谋算都圆融在月笼白沙般的清丽皮相下,直让人心驰神往。
“你疯了?”卡尔维斯倒吸一口凉气。
谢野云勾勾唇角:“我又不是在做戏,沉浸式出场,要是输了,也愿赌服输,何谈一个疯字。”
卡尔维斯急得来回踱步:“殿下的心是可以揣度的吗?野云,你糊涂啊。”
看着他真实的焦急,谢野云感受得到,与这个朋友虽然有着利益纠葛,多年来也添了一星半分的真情。
“为何不能揣度,卡尔,你知道什么?”
卡尔维斯也顾不得许多,快言道:“我也是从小就见过殿下的,这些年遥遥相望,殿下孤孑成长,生就一副冷冽薄情的性子,少年老成,越长越矜傲磅礴,置天下于掌,侵略性与攻击性不是没有,只是不显于表面而已。”
缓了一口气,见谢野云听得仔细,卡尔维斯又苦口婆心道,“野云,殿下此人,动情已是不易,怎能反复试探测验?”
爱意的生长与消亡,就算以星际的科学水平,也是参不透的奥秘。
谢野云抿了抿唇,发白的唇色慢慢回粉:“卡尔,你知道得这样清楚,当年又是如何看待我与殿下的开始呢?”
卡尔维斯不意他话题转得这么快,回想了一下:“殿下兴之所至,不仅是我,刚开始的时候谁能想到你可能成为帝国的太子妃?”
谢野云点点头,心道,他自己也没想到。
到元帅学院的那天,谢野云不是没有惶恐与害怕,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实力是他唯一的立身之本。时不时的,还要提防射来的明枪暗箭。
那一次解决了姜西,谢野云以为不过是寻常事,不料却打乱了自己的整个人生规划。
没错,他的规划里有叶珩鸿,但绝不是这样的故事。
缠绵悱恻,缱绻温柔的爱情故事。
谢野云回到当下:“你看,既然我都已经把不可能变为可能过一次,再进一步也无妨吧?”
他爱我,那我为什么不能试试他爱得有多深?
卡尔维斯看着他真挚的双眸,忍不住扶额道:“野云,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就拿刚刚举例的皇后娘娘来说,我不信以你的聪慧看不出来,陛下对她的情分早就大不如先,只是她命途两济,得了殿下这般惊才绝艳的儿子,保住了下半生的尊荣地位。”
爱,有时候实打实,可也会突然变得虚无缥缈。
谢野云觉得卡尔维斯说得很对,可他心意早定,于是问了卡尔维斯一个问题:“卡尔,照你看,那我接下来应该怎样过日子?”
“当然是安安心心成婚,做你的太子妃,风光美满……”卡尔维斯脱口而出,却越说越不对劲。
在元帅学院时,谢野云的成绩与能力远胜于他。他马上要入朝任职,而谢野云终身的事业却成了为人妻子,虽然太子妃的名位高得让人觉得说一声遗憾都是矫情,可还是有哪里怪怪的。
谢野云勾唇:“你都知道我要入深宫,还不陪我去看看上一届落败的参赛选手,积累积累经验。”
他还是想去见见明贵妃维蒙特娜。
卡尔维斯问道:“野云,为什么你好像有些同情她?”虽然维蒙特娜是卡尔维斯的姑母,但并不亲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谢野云不会这么说,只道:“卡尔,不像我们在学院,或者以后你在朝堂,后宫的赛道很特殊,它奉行另一套运行规则。皇权强盛时,妃子的生死荣辱皆在帝王的喜恶之间。当然,皇权式微得另说。”
卡尔维斯呆了一呆。琳赛公府煊赫显贵,精养出的姑娘在家时也是千尊万贵的,现在也零落在宫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