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天牢之中，那小黄门便忍不住掩住了口鼻。
天牢所关之人大多都为重刑犯，基本都被带上了铁链手铐，甚至有些直接终日戴着立枷，时刻遭受折磨，大小便皆在牢房里一个木桶解决。
所以整个天牢中，都弥漫着一种潮湿骚臭的气味，令人作呕。
苏承几乎都已经麻木了，有了地洞里的遭遇，这样的小场面都已经变成了小菜一碟。
只是看着牢狱中这些犯人的遭遇，想到那位老监正也许此时也在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他便感觉到有些愧疚。
毕竟“赤雪红丸案”中，他也曾帮了自己的忙，如今才来到这天牢，或许还是迟了一些。
有着一队狱卒带路，两人很快来到了天牢的最深处。
只是与想象中不同的时，此时这位监正大人正悠闲的坐在书案前，手里还抱着一只鸡腿撕啃。
而他所处的这座天牢“凡间”，不禁有着床榻桌椅，还有着碳炉香炉等设施，看起来没有一丝“刑犯”该有的待遇。
狱卒打开了铁门，苏承这才发现这铁门竟是连锁都没有，这就更让他三观炸裂。
“这特么……也叫坐牢？”
跟着小黄门走进牢狱“豪华总统套房”，看着这位老监正嘴边沾满的油光，心里那一丝丝愧疚瞬间荡然无存。
“顺天承运，皇帝诏曰，宣钦天监监正入宫觐见，钦此～”
小黄门端着手中圣旨，逐字念完，抬头看眼前这位监正大人还在啃着鸡腿，这才收起手里的圣旨脸上堆着笑意。
“监正大人，陛下有些话想跟您老说，不如您就离开这天牢，随小的走一趟？轿子在探墟司门口侯着呢～”
监正不疾不徐的拿起泡在热水里的酒壶，刚想拿起来斟酒，那小黄门却屁颠屁颠走过来，动作娴熟的将酒杯斟满了。
这位头发已经雪白的老监正也不阻拦，看那酒杯斟满，这才拿起来抿了一口。
“行了，你回去吧，就说我陈家安此生决不再踏出天牢一步，让他记住自己当年许下的诺言就好～”
小黄门表情变得有些为难起来，继续给酒杯添酒。
“这样说……奴才怕是头上的脑袋就要保不住了，要不……您老人家亲自……”
监正笑着摆摆手，“且把心放进你的肚子里～你的命硬的很，就照我的原话说，他绝不会为难你～”
“监正大人……”
小黄门还待要说话，见眼前老头眉头一皱，眼神变得犀利，他便立马跪下回了个“是”，便小心翼翼的朝牢外退去。
临了还在跟苏承使眼色，意思让他一起走。
不料监正又在桌子底下拿出来一个杯子，头也不抬的说：
“你回去交差便是，我跟他还有事要谈～”
“是～奴才告退……”
苏承眼看着小黄门不再敢言语，出了牢门转身就急匆匆走了，这才转头看向监正。
“弄了半天，您老是自己要进这天牢，图啥？”
老监正笑而不语，却是把那小小的白瓷酒杯摆在了他面前，酒壶也直接放在了一旁。
苏承只要凑近了一些，拿起酒壶将酒杯斟满，看了看桌子上几样精致小菜，直接拿起了监正跟前的筷子，拿起来夹了粒花生米。
“你师傅是个臭棋篓子～你还跟他学，也不怕输个满盘皆输……”
监正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苏承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花生直接掉在了桌面上。
“您老……这是啥意思？”
苏承转过头来看着他挑眉问道。
老监正再次苦笑，将酒杯拿起一饮而尽。
“不用在老夫面前装蒜，我比你师傅还了解你～”
苏承皱皱眉，
“您了解我？怎么了解？”
“加上这次，我好像是第二次跟您见面吧？”
老监正摇摇头，一脸认真。
“不算，你出生两个月时，老夫就见过你了～”
苏承再次夹起一粒花生，稍微咀嚼一下便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也就是第三次见面～”
监正叹了口气，表情变得严肃。
“严格来说，我在你还未降世之前，便已经见过你了～”
苏承手捏了捏眉心，感觉胸口有些郁结。
“你们这些老头都这么喜欢卖关子吗？”
“师傅如此，曹童渊如此，还有那个儒道什么老师也是如此，你们是一个学校毕业的？”
老监正鼻子“哼哼”了两声，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像是这样………不过各有各的苦衷，可是我今天可是准备给你小子好好说道说道……”
苏承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老监正端坐起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从何讲起呢……”
老监正抓了抓脑门，接着才将手臂搭在桌上。
“从头开始，今天我时间充裕，不怕您老啰嗦～”
苏正索性将怀里的厚重典籍直接掏出来放在一边，也没了藏着掖着的心思。
老监正笑着点点头，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转身负手而立。
“话说宇宙初分，天地还是一片混沌……”
“等等！”
苏承急忙阻拦，
“虽然说是从头讲，您这也头开得也太早了些～”
“哦～”
老监正清了清嗓子，继续保持着“高人风范”。
“话说九十七年前……”
“这～”
苏承有些头疼，看到老监正回头看他一脸疑惑，他只好长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他继续。
“话说九十七年前，当时陛下还是皇子时，我便成了他的老师，当时我道门虽已初见颓式……”
“老师？当今陛下的老师？”
苏承有些震惊。
老监正得意的点点头，“虽然太子太傅为儒家之人，但是其他皇子的老师，皆是出自道门～”
“当年的陛下就已对修仙之事，十分向往，而且对于朝堂之事并不关心，十四个皇子当中，他是最无心争储的，也最不得先皇看重……”
“只可惜……修仙一途，本就艰难无比，且天地间灵气也已越发稀薄，修炼更是难上加难，陛下潜心修炼四载，竟连炼气期的门槛都没迈过……”
“等等！”
苏承又举起手来，
“您老如今是何境界了？”
老监正老脸一红，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苏承撇了撇嘴，干脆把手放了下来。
老监正转回身，继续说道：
“自那以后，陛下就开始有些消沉，对于修仙便有了些失望～”
“那一年，恰逢冬狩……”
苏承听到这再次举手，
“冬狩～是什么意思？就是冬天出去打猎？”
老监正忽地转身瞪眼，
“你进了探墟司，连冬狩都不知是何意思？”
苏承尴尬的笑笑，无奈的耸耸肩。
“所以……我该知道吗？”
老监正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就如同儒家学子问老师，何为科举一般，实在太过愚蠢！”
“额……”
苏承再次尴尬一笑，“所以冬狩就是探墟使的科举？”
老监正听到后这才看傻子一样的养着他。“不然你以为是何意思？”
“就算是走了后门，进的探墟司，竟也无人告诉你？”
说到这，老监正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再次盯着苏承：
“那我问你，探墟使到底是干什么的？”
苏承再次愣住，思忖半天后才回答：“灵域守卫？帮皇帝找不死灵药的？又或者……负责抄家的？”
“哈哈哈……”
老监正突然大笑起来，指着苏承连连摇头。
“你啊！当真糊涂，听说皇帝还提你做了探墟使千户，却还不知道探墟使是何来历～”
苏承这时当真是红了脸，心中无比惭愧。
“还请监正大人指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