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晃动，老许在这昏暗的烛光下，更显苍老。
八仙桌上一碟茴豆，一壶浊酒，却是越喝越是落寞。
醉意抵挡不住骨头渗透出来的寒意，只能让他些许的麻醉一下自己的意识。
其实老许的年岁并不大，五十八岁而已。
对于正常的低阶修源士来说，活到两百余岁也不是很难，更何况他还曾踏入过二品境巅峰，正常来说，他此时该是修源士的巅峰时期，容颜保持在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才对。
但是此时的他，却已经老态龙钟，一副风烛残年的垂暮老者。
只因为十几年前的那十几场血战，屠尽修源宗门数千人，虽留下赫赫威名，却也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源气消耗太大，提前透支了生命，让他从风华绝代的俊美年轻人一下子就变老了几十岁。
又是一杯浊酒下肚，那已经失去光泽的泛黄眼睛盯着烛火，若有所思。
“来得这么晚，难道是想蹭老朽的酒喝？”
突然间，老许转过脸来，犀利的眼神里迸发出摄人的光芒。
院子里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脚底生根，一动未动。
“晚辈蟠龙卫姚万年拜见前辈，深夜到访多有打扰，还望许前辈海涵。”
老许嘴角勾起，老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微笑，用手轻轻一慌，关着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进来说话。”
院子里的蟠龙卫听到后连忙点头，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个黑布包裹的匣子朝屋内走去。
刚刚踏入屋内，姚万年就迫不及待的将黑布扯开，露出一堆闪耀着蓝光的太古源石。
“二十颗太古源石已经备好，不知那墟刃……”
老许没有回答，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墨蛟墟刃，眼神却是盯着姚万年那张“忠厚老实”的脸。
“前辈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姚万年看了一眼老许手指的方向，转头的一刻快速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听说……蟠龙卫隶属于西厂？”
老许的那双鹰眼仍然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神问道。
“是……”
姚万年此时表面还算镇静，心里却已经是十分慌乱。
“东厂西厂历来不和，可是你却为何与东厂沆瀣一气？”
眯着眼睛的老许眼神冷厉，似乎已经将对方整个人看透。
“前辈怕是有些误会，在下只是想得到一把墟刃，并无恶意……”
“嘭”的一声闷响，桌子被硬生生拍出一个掌印，老许随既冷声道：“既然如此，为何又将那狗贼带来这里？？”
“额……这……”
姚万年起先还能站稳，到了后来却是两腿发软，开始颤抖起来。
“就这点胆量，还敢来送死～”
老许突然自顾自的笑起来，手很自然的就一下拍在姚万年的肩头。
“嘭”的一声，姚万年藏在背后的匕首被震落在地，他的瞳孔陡然收缩，整个身子突然跪倒在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老许没有去看他，反而是看着桌子上的茴豆，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你可知道……”
“茴字有几种写法？？”
“？？？？？”
爬在地上的姚万年一脸疑惑，不知道对方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而这时，门外一阵阴风袭来，浊火突然熄灭。
“嘭”的一声闷响，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在这昏暗的房间里蓦然出现一个佝偻的背影，即使在这如此黑暗的屋内，他的两个眼睛也如同森林中的猛兽一般，散发着冷寂的寒光。
“茴字，自然是有四种写法。”
这人的声音充满磁性，却浑然没有老人的那种沧桑低沉，反而有些阴柔。
老许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刻，看着那个佝偻背影站在身前，却是手指在蜡烛旁轻轻一弹。
一股蓝色火苗激射而出，烛火再次燃烧起来。
屋内再次光亮，地上原本趴伏在地的四品蟠龙卫姚万年此时已七窍流血，全身如同蚯蚓一般卷曲，死状极为凄惨。
而站在身前的这个老人，一身黑袍打扮，身材矮小，长相更是有些猥琐，脸上的嘴边的白色胡须看起来有些突兀，和他白的有些发灰的皮肤颜色极不相称。
“师兄当年可是风华绝代，潇洒不羁，没想到如今也沦落成了这个样子，真是想不到啊～”
老许听到这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老脸上也尽是落寞，他抬头打量了一眼身前的老人，老脸浮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你也没好到哪去，一个阉人贴个假胡子出来，是骗别人呢还是骗骗自己？”
黑袍老人伸手摸了摸嘴边的“山羊胡须”，虽然没有表现出愤怒，但是有些抽搐的嘴角还是说明老许的话语戳到了他的痛处。
不过他仍是努力压制下来自己的情绪，走到桌子对面坐了下来，不由分说的拿起酒壶喝了一口。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师兄你天资卓绝，三十岁便踏进二品，八大修源宗门推举你为“天下第一大师兄””
“可是你偏偏为了一个什么狗屁神体，不惜自断前程，亲手灭了几乎半成的修源宗门年轻一代，现在可不止宗门，皇家可也想拿你的项上人头，安抚这些人呢～”
黑袍老人说着，便忍不住摇头叹息。
“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嘛？”
老许看着对方惺惺作态的样子忍不住嘲讽，随既又说道：“你偷走宗门至宝，却在这凡世也混成了一方地头蛇，又有红袖添香，本该也活得滋润，为何非要自斩“二弟”，进宫当个太监？”
黑袍老人听到这里，额头青筋暴起，将手中酒壶“嘭”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怒吼着咆哮起来：“你知道个屁！！！！”
“老子要不是被逼到了绝路，怎会如此行事？！”
“你可知我在这凡世受过多少屈辱！？老子受够了当狗！！就算是当狗，老子也要当个万人敬仰的狗！！！”
老许静静的听着，看着却是出奇的平静。
“那这次呢？是你自己来，还是老皇帝派你来的？”
黑袍老人本来颤抖的身体突然停滞，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我总该有个了结，不过我也知道你实力已经退步到四品，今天我就以四品实力与你战上一场，你若能赢，我不仅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连同那门派至宝也可送你。”
“不过若是你输了，那个神体你要交给我，如何？”
铁匠老许忍不住“呵呵”笑了一声。
“你还是这么喜欢赌，那也好，我们赌赌看！”
说着，不等对方回答，老许起身踏出房门，整个身体快如诡魅般离地而起，身影已在原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