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日落黄昏。
破落的茅屋前,是芸娘等待的身影。
苏承快跑了几步跑过去,芸娘却是哭的梨花带雨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芸娘?”
“我听街坊们说,浣花妓馆出了事,说书先生被官府之人带走了,还有几个客官和清官人也被当场斩杀,你怎么也没跟为娘提过此事?”
芸娘说到这,已经是哭的泣不成声,满脸悲痛。
尽管竹梅妓馆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好歹也曾是她赖以生存的地方。
尽管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和妓馆的老鸨闹的并不开心,但是母子俩最苦最难的时候,老鸨也还是曾伸出了援手。
而妓馆这些卖身的姑娘们也大多出自贫穷之家,有些是被从小拐骗来,有的甚至是父母为了生存下去,不得已卖掉的苦命人。
这一把火烧掉了无数条的生命,也彻底烧掉了芸娘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苏承不知如何安慰,也只是轻轻拍打着芸娘还在不停抽泣抖动的背部。
等到芸娘情绪逐渐平稳下来,苏承才扶着芸娘走进了家门。
“前日下红雪那天,你不是去了吗?难道不知道这事?”
刚走进屋,芸娘就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有着狐疑的看向苏承。
“那天……我听了一会说书人的故事就困得不行,就……就提前回来了。”
关于这件事,苏承没打算如实告诉芸娘,而且有些时候没看到可能还能减少一些芸娘心里的悲痛,她此时如此伤心,又怎么能再火上浇油呢。
芸娘盯着苏承的脸看了半天,却是久久没有开口说话,似乎脑海中想起了种种往事。
苏承努力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但是芸娘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有些敷衍的点头,眼角的泪水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然而苏承不知道的是,芸娘更为担心的是他,一得知妓馆被烧的消息,她就飞奔着跑去了铁匠铺。
担心妓馆被烧是因为苏承的存在,想给许铁匠通风报信,没想到官兵已经将铁匠铺团团包围。
如此一来,芸娘更加担心“苏承”的真实身份被暴露。
直到后来看到一名穿着锦袍蟠龙卫带着官兵离开,她才稍微放下心来。
十五年前,她是竹梅妓馆的当红花魁,因为偶然的一次不小心怀上了身孕。
这种事在妓馆里时常发生,通常只要郎中开上几副打胎药就可,但是芸娘却很想把孩子生下来,因为她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幻想着能够离开妓馆,去成为一个富家公子的小妾,这样的追求并不高,但是对于一个已经二十岁的妓院花魁来说,这样的归宿已经相当不错。
可是老鸨却在她的饭菜里下了打胎药,就这样,孩子没了,最终的梦想也破灭了。
当然,即使有孩子,一个富家公子也不一定会纳一个妓女为妾。
但是就这样失去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芸娘已经开始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直到许铁匠出现,帮她赎了身,还交给了他一个“怪胎”,婴儿需要母乳,而刚刚打掉胎儿没多久的芸娘还有着充足的奶水可以哺育这个孩子。
从此之后,她再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母子相依为命十几年,尽管过得并不如意,受尽白眼,但是看着这个孩子一天天长大,芸娘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孩子的来历神秘,许铁匠的身份更加不可琢磨,但是芸娘并不关心,她只想简单的这样生活。
而这次意外的发生,却让芸娘开始担忧起来,她很害怕失去,更害怕苏承的身份曝光,被官府带走。
苏承却是没想到这么多,以为芸娘只是妓馆的人被灭口所以才伤心过度,所以安慰了许久,效果却是甚微。
直到芸娘开口,又说起了苏承小时候的趣事,两个人相互打趣,气氛才变得稍微好了一些。
到了晚上,凉意渐浓。
站在街上的苏承看着空旷的街道发呆,刺骨的寒冷让他褪去了一些疲惫,脑子变得清醒了一些。
对于这个世界,他似乎又多了一些更加清晰的认知,所经历的一切像是一场梦,恍惚中重活在世竟然已经是第十五个年头。
他相信老许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有些事对他还有些隐瞒,这些苏承都能感觉到。
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老许似乎已经提前帮他安排好了后路,如何走下去只需等待即可。
但是苏承心里很憋屈,他很想脱离这个束缚,尽管是好意,但是他也很想凭着自己的一双手闯出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未来。
时局纷乱,有着脉络看的还是不够清晰透彻,上层之间的利益交织在一起,就像是一颗参天大树的树根盘根交错,想要连根拔起,却是难如登天。
不过幸好,目标明确,如果能够找回自己失落的本命神源,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皇族,世家,阉党还有未曾见识过的灵域宗门,这些全都他路上的绊脚石,想要达成目标,需要将这些阻碍一一清理干净。
这与天下为敌,又有何异?
苏承一脸苦笑,一时之间,只觉得强烈的孤独感袭来。
渺小又无助……
正在这时,地上黑色的影子突然晃动起来,凝成一个蛇形的黑色生物,就这样出现在苏承面前。
苏承笑了,幸好,他还有一个忠实伙伴,弯腰摸了摸黑蛇的脑袋,黑蛇却是嘴中吐了吐黑色的蛇信,便再次淹没在黑色的影子中。
这是他的影子,自从重生于神胎后便一直在影子中陪伴。
这原本就是神胎中孕育的魂灵的诡秘手段,平时可以寄托在神体里,必要时可以成为保命的王牌使用。
如果用现代人的思想来解释,这种生物是一种奇特的寄生生物,可以与“神体”共生于世。
黑色的丝状物在血液里流动,在肉体里寄生,但是却并不会带给自己任何伤害。
黑色蛇形只是一种随意的凝炼方式,实际上,这种寄生物本身的形态很奇特,像是某种单细胞生物,全身上下长满黑色发丝般的触角,看起来有些邪恶,所以苏承给它起名“小二黑”,这样听起来稍微亲近一些。
可惜这个名字并不受待见,最起码苏承在心里召唤时喊这个名字,从来没有成功过,所以只能又起了一个“影子”,这是它比较钟意的名字。
这是苏承为数不多保留至今的手段,从他逐渐摸索探寻中,可以了解到“影子”能够寄生,能够化成无数的黑色丝状体,可以入侵到别人体内,从而达到控制对方的目的。
而且平时寄生在体内,必要时可以化为皮肤表面的护甲,亦可化为进攻的武器。
功能很多,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继续开发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