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胡思乱想了，本来这事我也准备最近就告诉你的……”
“毕竟……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铁匠老许说到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苏承惊得瞪大了眼，“师傅你别开这种玩笑啊！我在这世上的亲人可不多了！”
老许抬头看了他一眼，却看他眼神里满是真切的担忧，没有丝毫作伪，却也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我的意思是在这个地方待够了，是时候离开了~”
听到这句话，苏承也稍微放下了心，但是接着问道：“离开去哪啊？带着我一起走吗？还有芸娘，我们一起浪迹天涯？”
老许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手里又拿着墨蛟独角，但是看到苏承头上抹额滑落到眉毛处，露出的黑箍，又停下了手，将墨蛟独角扔到桌子上，替他将抹额摆正。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老许叹了口气，眼神里明显还有些不舍。
“对你，我从来没想过隐瞒，只是有些回忆，实在过于痛苦，所以我帮你抹除了。”
“抹除记忆？”
苏承皱起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脑海中缺失了一段往事的记忆。
如何从灵域深层回到正常世界，又如何被芸娘收养。
这些记忆似乎真的变得十分模糊，以前苏承只觉得有可能是婴儿肥大脑发育的不够健全，能够存载的记忆片段有限，所有也没有过多疑惑。
如今想来，中间确实有段缺失的记忆被抹除了。
还有就是昨夜的梦，那个梦似乎也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有些记忆很宝贵，但是有些记忆很痛苦，会让你的成长受到极大影响，我不想让你走上某个人的人生，踏上一条不归路。”
“所以就帮你把那段痛苦的回忆抹除了。”
说到这里，老许突然感到有些惋惜，因为那段痛苦的回忆依旧存在着很多温暖治愈的瞬间。
“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承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
老许陷入了沉默，似乎思绪再次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夜晚。
这次，苏承没有急着追问，而是等待着老许自己开口。
屋里一老一小对视许久，老许望着他的眼神里，有关怀，有怜惜，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愧疚。
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老许才终于开口。
“我知道，你是来自不同的世界。”
绕是苏承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听到这句话，还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几乎是他最大的秘密，没想到老许的眼神里，却有着看透一切的沧桑。
“也知道你的重生，得自与神尸腹中的孕育。”
第二句话，让苏承更加吃惊，似乎像是整个人都已经被剥开身体的表皮，将自己的五脏六腑彻彻底底的放在烈阳底下暴晒。
“有些事，没有你想的那般隐秘。”
老许的声音有种落寞，带着无尽的苍凉。
“涅槃王莲中藏着一具上古神邸的身躯，身躯里孕育神胎已有千年，这是灵域中八大宗门都知道的共识。”
“从你还未降生于世，你的身躯便已被皇族，世家，还有灵域内的宗门瓜分。”
“因为上古神邸的血脉，对于快要死的皇帝来说，你是不死灵药，对于世家来说，你是太古遗藏，价值不可估量。”
“而对于修源的宗门来说，你是突破规则约束的最后一道枷锁。”
“所以说，你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
苏承听完这句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百感交集，心中五味杂陈。
“那为什么，我活下来了呢？”
老许有些悲戚的笑了，声音里突然有些哽咽。
“孩子，对于皇家来说，你已经死了~”
“神躯里最为珍贵的阴墟之眼，还有你体内的本命神源，这两样最珍贵东西已经取走，其他的原本就是留给世家和宗门的。”
说到这，老许已经是老泪纵横，看着苏承还在继续聆听的表情，他愧疚的转过身去。
“而我的身体，他们没有觊觎吗？”
苏承渐渐理清了思路，努力不受悲愤的情绪所影响。
“当然有，而且被派出动手的人，就……就在你的眼前。”
老许说出这句话后，整个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似乎这句话，已经憋在心里很多年了。
“不……不可能！”
苏承十分坚定的回答。
“原本，我也是灵域八大修源宗门选出来的代表，宗门的几大长老与皇家，世家都已经算好了神胎出生的时辰，阴墟之眼归宗门所有，你的本命神源为老皇帝续命所用，而身体则要落入世家手中，这是原本都已经商议好的。”
“但是老皇帝太贪心了，他不仅想要你的本命神源续命，还想要阴墟之眼这件绝世宝藏，所以在你还未降生之际，便派出上千名探墟使进入到灵域第七层。”
“代价很大，这一千名探墟使只活了两个，不过无所谓，老皇帝的目的达到了，至于你的身体，一个失去了本命神源的上古血脉，留给宗门和世家争夺，看着两者彼此消耗，才能发挥出你最大的作用。”
苏承突然笑了起来，这个传说中躲在深宫里的老皇帝，当真是打的一个好算盘。
“我是……第一个成功闯入到灵域的源术士，而且还恰好碰到了正在逃命的你。”
“失去本命神源的你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所以也就被我轻松捕获。”
“这对我来说，其实真的算天赐良机了，将你交给宗门，自然会有数不尽的封赏和宗门的看重。”
“所以呢？”
苏承伸开两手，看着浑身上下完好无损的自己，一脸疑惑。
老许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随既也沉思了良久。
“不知道，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句话说的很迷惑，或许老许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当时的情绪。
此时此刻，眼前突然浮现出两人第一次相遇的场景。他看到了一个娃娃，一个头上长着红色龙角的白胖娃娃，他全身都是狰狞的伤口，左边龙角断了半截，看起来十分狼狈。
他眼神里有着惊慌失措，还有着崩溃的绝望。
或许也就在对视的那一刻，老许在那清澈如水的瞳孔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所以为此，他不惜背叛了一切，开始了一场无休无止的逃亡。
苏承看到再次陷入回忆的老许，也很有默契的想到了昨日的梦。
梦里的黑袍人抱着自己，进行着一场又一场的厮杀。
杀得天昏地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一刻，苏承哭的放肆，泪水如同断线珍珠一般不断落下。
他不想再问了，也没有必要再问，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老许绝对不会是伤害他的那个人。
从一开始，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