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是城外蒙哥利人的营地出现了骚动,不少仆从军的士兵开始漫无目的祭拜起这颗毫无征兆发出闪光的巨大天体。
“瞧,那彗星在闪光,是三条彩色的尾巴!”土堡上守夜的法兰弓箭手们听到了周围的躁动,也发现了那颗彗星的变化。
“上主啊!三尾彗星……”老杰克被周围的士兵们吵醒,看到那颗巨大怪异的天体时也不禁喊了出来。
“快看,少爷!”老杰克叫醒了身边蜷曲着睡觉的德坦上尉。他们自从被帕里斯将军派来驻守这座土堡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本来他的巡逻队被丢下来驻守这座废弃的土堡是份危险苦差事,可没想到居然让他们幸运的躲过了那晚的屠杀。
“哦~三尾彗星!”德坦上尉醒过来看到天上的奇观也不禁叫道。的确这种天象奇观太罕见了,罕见到根本就没有书籍记载过。
“啊……太美了!蓝红金三色的尾巴,比帝国灰塔上的王旗还要华丽!”老杰克赞美道。
“好好看看吧,说不定这是咱们最后一次看到比王旗还华丽的东西喽。”德坦上尉讽刺道。
那晚入夜他们亲眼目睹了西面战场上的的火光,巡逻队的士兵们害怕极了。午夜之后开始有前线的败兵退到了这座土堡,巡逻队开始接收这些九死一生的弟兄。前方惨败的消息让巡逻队震惊不已,后来当红禁军抬着国王退进土堡时。德坦意识到这次他们是在劫难逃了。
“呵,放心吧少爷,只要咱们的马肉还有~蒙哥利人和他们的走狗就别想钻进来!”老杰克不屑的说道。他们现在已经宰杀了巡逻队几乎所有的马匹,因为守着土堡是用不着马匹的。如果突围就凭这几十匹马穿过层层围困的蒙哥利大营也基本是痴心妄想。马匹现在不仅是他们唯一的食物,马血现在也是他们唯一的水源了。
“我倒是更担心水,如果咱们再挖不到水。哎,恐怕咱们撑不了多久。”德坦上尉说着看向了马厩里仅剩的几匹战马。他的那匹皇家快马也已经几天没有喂料了,现在孱弱不堪的卧在马厩里。
“少爷你听……”老杰克突然警觉起来,说着把手中十字弩上好了箭。
不知什么时候一队蒙哥利人在正对着土堡正门的不远处的地方搭起了一个凉棚!地上还铺上了地毯。几个穿着黄袍子的怯薛在凉棚前升起了篝火,然后拉出来了一队被绳子绑成一串的法兰战俘。几个蒙哥利贵族青年模样的家伙出现了,他们在凉棚前搭好弓箭。然后怯薛们从战俘串上解下在一个战俘,他们把那战俘双手反绑,在背上泼上了灯油。接着他们让那战俘面对土堡的方向点燃了灯油!
那可怜的法兰战俘被火烧的开始痛苦的嚎叫,怯薛们一松开他,他便没命的开始往土堡的方向跑。城墙上的士兵们看到了他,开始大声的叫喊,招呼他。那战俘在求生欲望和火焰灼烧双重加持下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两百码,一百码,五十码。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城门了。突然从天而降的一只火箭,‘嗖’得一声,贯穿了那战俘的后背!
城墙上法兰士兵们的呼喊戛然而止……大家都被这残酷的现实惊呆了。原来那些在凉棚前的蒙哥利贵族在比赛射杀战俘取乐!对面的蒙哥利人一阵欢呼,而那被射中的战俘死状凄惨。衣物完全燃烧了起来,整个尸体很快烧成了一个火球。
“混蛋!”士兵们嘶哑的嗓音喊道,接着他们用手中所有能射击的武器朝对面的那些蒙哥利人射去,结果全都落在了那凉棚前好远的地方。引得蒙哥利人又是一阵嘲笑。
这些年轻的蒙哥利贵族应该是怯薛骑兵中的军官。他们臂力惊人,使用大型的复合蒙弓可以轻松的射中五百码(一百六十米约)外的目标,而法兰弓箭手的考核标准只有三百码(一百米)。也就是说土堡中的法兰弓箭手即使站在土堡的城墙上也无法射到他们。
接着蒙哥利人用同样的方法又放出了两个战俘,接着他们便在离城门更近的地方被射死。城墙上的法兰士兵愤怒极了,他们撕破了衣服诅咒着对面的敌人。可这些并没有阻止敌人的暴行,反而更加激发了蒙哥利人施暴的兴趣。
蒙哥利人这次放出了三个战俘,战俘这次开始蛇形跑位。城墙上的法兰士兵们开始为战俘们呐喊加油。但即便如此蒙哥利人还是射中了其中的两个,只有最后一个战俘成功的跑到了城墙下。蒙哥利人急了,连续又射了两轮箭。但因为距离太远都落在了那战俘边上。城墙上德坦上尉赶紧让士兵放下绳索,绳索前面系成了活扣。
城墙上的士兵们大喊:“快跳到那绳圈里!我们把你拉上来!”
那战俘连忙踩进了绳圈,城墙上的法兰士兵们开始拼命往上拉。大家拉得太急,结果绳子只套住了那战俘的足踵,那战俘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整个人倒吊着被扥了起来。战俘身上的火还没有熄灭,火已经烧到了肉上,疼得他不停的嚎叫。城墙上的法兰士兵们更着急了,眼看终于能救回一个兄弟了。于是大家喊叫着开始七手八脚一起使劲往上拉。虽然场面混乱异常,但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蒙哥利人还在不停的放箭,甚至有人已经骑上马准备靠近射杀那战俘。
大家拉得更快了,那战俘被摇摇晃晃的拉到了一半。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嗖~噌’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就传来一声惨叫!一阵冷风瞬间将周围的火把都吹灭了。墙上正在忙活的士兵们手上猛地一紧,绳子拉不动了!周围一下子寂静了下来,大家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有人反应过来,赶紧又点亮了火把。老杰克慌忙跑去垛口处,探头往下查看那个还被倒吊着的战俘兄弟。结果让众人大吃一惊:一支巨大的铁箭贯穿了那兄弟的身体,把整个人死死的钉在了土墙上!
“快看蒙哥利那边!”有士兵喊道。德坦上尉丢了手里的绳索,推开众人凑到了垛口前。
顺着士兵的手指望去,对面那凉棚背后的现出了几个骑手的身影。他们都身着重甲,头戴苏勒德样式的华丽铁盔。一旁伺候的怯薛骑兵们看到他们全都跪地行礼。那几个骑手慢慢的从黑影中走出,为首的那个大汉缓缓的放下了手中那张缀着狐狸尾巴的巨大蒙弓。刚才嚣张跋扈的那几个蒙哥利贵族青年一看到他们,赶紧毕恭毕敬的鞠躬行礼。持弓的大汉把弓往旁边一递,两个怯薛赶紧上前接下了那张大弓。
接着那大汉策马走到了火光前,强悍的身形和厚重的盔甲令人胆寒。他翻身下马,巨大的身躯把篝火都震出了火星。他在地毯上站定高大的身躯令人咋舌,他比身边伺候的几个蒙哥利青年贵族高出了整整一头。有士兵搬来一张马扎样式的‘胡凳’过来伺候他坐下,那大汉摘下了自己铁塔般的头盔,露出了浑圆的脑袋和剃得怪异的发型。
“野速该!”老杰克突然喊道。周遭的士兵们一脸懵相,但又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的霸气,纷纷赞叹起老杰克见多识广来。
“他是谁?”德坦上尉还是比较诚实的,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没有不懂装懂,而是直接问了出来。不过他也觉得这个名字非常的霸气,所以语气显得很警觉。
“是个‘老朋友’了!当年就是他率军征讨的龙泽地区,把那里的河泽人全都纳入了蒙哥利甸原汗的治下。您父亲就是在那场战争中升任军官的。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活着!而且看样子新的大可汗还挺重用他的。”老杰克说道。
“你说他就是前两天那场袭击战的指挥?”德坦上尉问道。
“哦不不不,黑云骑兵只有大可汗才能调动。咱们的大部队是遇上了大可汗了。这位野速该大人最多现在是甸原戈兀儿的‘台吉’。应该是只负责指挥这次的围城战。”老杰克说道。
“甸原戈兀儿的台吉?”德坦上尉有点不明白这个称号的意思。
“啊,蒙哥利人跟咱们一样,也有公侯伯子男的爵位。他们大可汗相当于咱们皇帝,可汗就是国王,台吉大概就是公爵,然后依次是:塔布囊、扎萨克、达鲁花赤和怯薛。大概就是咱们侯爵、伯爵、子爵、男爵。 大可汗的亲支部落是蒙兀儿,戈兀儿是大可汗旁支部落的统称。野速该是甸原部落的首领之一,也就相当于咱们非王族的公爵。”老杰克说道。
“原来是这样,野速该……这家伙擅长攻城么?”德坦上尉重复着敌人的名字问道。
“草原上的民族就像草原上的狼群,攻城战都不行。不过这位野速该大人却更像只狐狸,狡猾得狠啊!当年我们戍边的时候都叫他‘野狐狸’。呵~”老杰克不屑的说道。
德坦上尉听到这,点点头说道:“野狐狸?……明白了。今晚让大家好好休息吧。明天肯定是一场恶战!”
天色稍亮,土堡后墙突然有爬墙的声音。城墙上的弓箭手们一看原来是一帮衣着阑珊的法兰败兵打算绕过正门从后墙爬进堡内。这些人搭成了人梯,城墙上弓箭手们赶紧过来帮忙,很快在弓箭手的帮助下爬上了两个。一个法兰军官发现了后墙的动静赶过去查看,看是自己人于是便指挥士兵抛下绳索拉下面的同胞尽快上来。于是又有几个被拉了上来,但是军官突然发现其中有一个败兵穿的是军官的马靴而不是士兵的短靴,于是起了疑心,他就问这被救上来士兵是怎么穿上的马靴。
这士兵吱吱唔唔答不上来,突然这个士兵拔出武器,一刀砍倒了军官高喊了一句蒙哥利语“叨呋噔~!”(进攻)。
瞬间刚刚爬上来的几个假法兰败兵便抄起武器开始攻击城墙上的法兰弓箭手。原来他们是伪装成法兰败兵的蒙哥利人!警报立即响起,这些伪装的敌兵一路顺着城墙杀向大门, 试图夺取大门的绞盘将门打开。
于此同时正门外的土地上突然窜出了上百号蒙哥利人,原来他们在黎明前早已趁乱在门前隐蔽了下来。他们用沾满泥土和杂草的斗篷覆盖在身上,远看好像一个个小小土旱獭的鼠洞,但下面却藏着人。这是蒙哥利人猎捕旱獭的办法,这些从土里窜出来的家伙瞬间涌到了城门下,开始拼命的撞击大门。
那些登上城墙的蒙哥利人沿着城墙一路冲杀,马上就要杀到大门了!如果让他们打开大门,那对城里的这些法兰的残兵败将将是灭顶之灾。正在这紧要关头,一个青年军官从墙下投出一支长矛,正中领头的那个偷袭者!接着他像猿猴一样手攀脚架几个跳跃冲上了城墙,他一个人挡在了这些偷袭者与绞盘之间的城墙上。几个冲过来的偷袭者当时震惊了一下,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有这么身手敏捷的法兰骑士。
但犹豫也就是一刹那,他们立即举起弯刀冲了上来。那军官拔出佩剑弓起身子准备迎击,第一个偷袭者冲上来劈头就是一刀,军官低头一窜从第一个偷袭者的腋下窜过,来到了对方的身后。同时回头反手就是一记掌掴,扇倒了第一个偷袭者。第二个偷袭者手拿短矛,见状持矛便刺,军官紧急向右一个闪身避开的这一刺。同时右手挥剑砍伤了持矛偷袭者的胳膊,第二个偷袭者被砍倒,跌撞在身后的垛墙上倒了下去。与此同时第三个偷袭者的大刀已经到了军官头上,军官来不及再刺,急忙反挥一剑格挡开了对手的大刀,当啷一声!刀剑劈砍在一起火星四溅。这格挡力量太大,将第三个偷袭者直接震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军官身后那个刚挨了掌掴的第一个偷袭者已经缓过了神来,他铆足全力双手持刀冲着青年后背刺了过来。军官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机敏的返身用剑一扫,又隔开了背后的这一刀。同时顺势左手握拳全力一击,正中那人的面门,这个家伙被这一拳打飞了牙齿,口吐血水的一头栽倒在垛墙边。青年军官可没有忘了其他人,他立即又转身面向刚才被格挡震退的第三个偷袭者。
这时第三个偷袭者正要袭击,发现对方突然转过身来。于是重新摆好了架势,准备正面较量。军官朝他嘲讽的一笑左手伸向了腰间的匕首,那偷袭者瞬间愤怒的咆哮着再次砍向军官。军官抬剑一档,一个侧身闪到第三个偷袭者身侧,同时左手从腰间拔出匕首直插进了对方的后腰。第三个偷袭者一声惨叫身子顿时一僵,青年左手放开匕首直接将他推下了城墙。
刚刚持矛被砍倒的第二个袭击者见状,赶忙用没有被砍伤左手在地上摸索掉落的短矛。军官上前一脚踩在了短矛上,那人手被踩到‘啊’的惨叫了一声,可是声音还没叫完,军官抬手一剑划开了他的脖子。第二个偷袭者马上安静了下来乖乖的死去了。划开第二个偷袭者脖子的那一剑带出的血花正好溅了被打掉门牙的偷袭者一脸。他刚捂住嘴巴踉跄着爬了起来,猛得又被泼了一脸的血红,顿时失去了继续战斗的信心。
他颤抖着的擦去了脸上嘴里和满脸的血,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向他走来的刚刚屠杀了他两个同伴的青年军官。他的腿开始打颤,他惊悚的左右环顾发现他身后已经是城门了。他现在无处可退,死亡的恐惧让他又愤怒起来。他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没有章法的举刀全力砍向了对面的青年。青年从容的举剑一挥,格开了这一砍。回手又一挥砍飞了偷袭者胸前盔甲的护心镜,大量的鲜血渗出了盔甲的裂口。
偷袭者中剑后退几步,重重的靠在了城墙的垛墙上。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左手捂住胸口坐了下去,他颤抖着低头看着自己冒血的胸口。他的眼睛已经因为失血变得一阵阵模糊,涌出的鲜血在清晨垛口射来的阳光下冒着热气。他放弃了,右手的钢刀掉落在地上,他伸出右手望着苍天,口中念出了蒙哥利人的祷文:“呗可汗,呐吗给凯呜率啊喂……”。
这时青年军官走上前来,一剑再次刺穿了他的胸口。他模糊的视线低下,看到了军官满是血污坚毅的脸。军官双手搅动佩剑,巨大的疼痛使得这个被刺穿的偷袭者痛不欲生。他的放弃了祷文嘶喊起来,撕心裂肺的嚎叫震惊了所有正在作战的偷袭者和法兰士兵。他们都抬头看着城头嘶喊的人和刺穿他的青年军官。青年双手抬动佩剑,将刺穿的偷袭者愣是举了起来!然后迎着城垛上射来的朝阳将偷袭者的身体直接甩出了城外!
【配图】
这一幕极大震撼了所有在场战斗的人,青年军官转过身,背对着朝阳,冲着城中所有的偷袭者大喊“还~有~谁!”然后怒目圆睁这扫视每一个偷袭者。偷袭者们仿佛被这目光灼烧到一般,纷纷落荒而逃,争先恐后的从城墙上爬了出去。有两个跑得慢的被老杰克带的人冲上来瞬间砍倒。
城墙上的法兰士兵们顿时倍受鼓舞,开始痛击这些逃跑偷袭者。有些偷袭者甚至来不及用绳索,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法兰弓箭手哪肯这么放过他们,一顿猛射逃走的偷袭者们十有八九没有逃过射杀。那些外面撞击城门的蒙哥利人,死活撞不开城门。因为城门早就被里面的法兰军砌死了。
他们涌在正门下根本就不知道后墙那边的偷袭者们已经被打退,一个个还天真的等着偷袭者们给他们开门。结果遭到了回过神来的法兰士兵们迎头痛击。从城门上,门缝里,杀人孔中,弩箭霎那间如雨点一般的射出,那些等在门洞里的蒙哥利人瞬间死伤一片。接着城门上砸下满天的石块,蒙哥利人哭喊着开始逃命。城墙上的本来已经精疲力竭的法兰弓箭手们那肯罢休,他们抽出箭矢又是一轮猛射,败退的蒙哥利人丢下了一地的尸体逃走了。
待到所有的袭击者退去,同时天际边出现了一排黑点。是法兰的皇家狮鹫队!城内响起震天的欢呼。他们终于等到增援了,皇家狮鹫队会给他们带来给养。那位独挽狂澜的青年军官就此一战成名,开始在之后的漫长战争中崭露头角。他便是后来的法兰帝国时代的首任帝国防长丰谷侯爵--汉斯.德坦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