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小钰昨日陪着方青杞见了许多人，她们清晨之时踏入泰安院，但出来时已然黄昏。
期间一共见了二十余人，从始至终，小钰都处于紧张状态。
那些人的身上，全都透着死寂，像是在阴影中挣扎，时刻准备择人而噬的野兽。
即便一夜过去，小钰仍不免心悸。
方青杞昨日访见的那些沐虚真人，有的送上两份龙涎丹，有的则奉上一枚珍贵的弥缺丹。
这些弥缺丹，分别来自方纪与朔胧。
弥缺丹她还有些结余，但相对的，她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宋老，劳烦去山下请盛家、易家的家主上山来。”
之后，方青杞便分批次召见了一些世家家主，这些世家或大或小，有些正值困境，有些则是在她的派系之中摇摆不定。
以往方青杞懒得问这些事，但现下……该敲打的敲打，该扶持的扶持。
待到方青杞再次闲下来，已是近黄昏。
其实明面上要作为制衡皇兄的一把剑，这些世家终究算不得多大的助力。
于是方青杞便想起了平盛营。
在尚彰国，平盛营是仅次于泰安院的重要力量。
平盛营中的将士，皆是军中层层选拔而出的平民天骄，皇室给予这些天骄资源，供他们食肃，照顾他们的家人。
相对的，若是有需要，他们也需为国沐尝道苦。
可以说，他们便是预备的泰安士。
当然，也不会让他们随意踏入沐虚境，毕竟每名真人，即便不动用，也要耗费不少的资源供养。
平盛营分为五大队，每队四十九人。
其中一至三队是绝对忠于方纪。
而前些年，方青杞的大皇兄已然开始笼络第四队，说不清皇兄是不是受大祁指示，但方纪始终处于默认状态。
现在，方青杞觉得她或许是时候，接触一下平盛营了。
平盛营第五队队长，乃是当朝礼部侍郎的同族。
“宋老，随我下山去拜访礼部侍郎。”
“小钰，你也来。”
……
……
在方青杞召见这些世家族主之时，方纪也同样有所动作。
他召见了一些臣子。
其中有始终中立的臣子，也有皇子派系之中的边缘者，更有一些忠于他的老臣。
这些官臣可不是需要供养的沐虚真人，更不似趋炎附势的世家，他们的判断和抉择，是很难被左右的。
好在，这些人的判断与抉择，很大程度取决于方纪。
即便如此，今日方纪对这些人也只是提点。
其实无论是方纪还是方青杞，都本不该如此急迫，而应徐徐图之。
究其原因，是因为城外不远的肃域那边，不知为何，进度陡然加快了……
就仿佛这几日有什么人，做了手脚一般。
便是因此，此前朔胧那边的意愿才强烈了很多。
他们本来，是该有不少时间进行抉择、布局的。
但好在两边押注是方纪早就作出的决定，现在也只是时间紧迫了些而已。
所谓押注，不仅仅是要自身拥有被利用的价值，更重要的，还需要付出代价，让出利益。
无论是朔胧还是大祁，胃口可都不小。
是以在肃域完成转化之前，作为朔胧代表的方青杞，需要在军中、朝中，都有着自己的力量。
只有如此，在肃域完成转化，分配利益之时，方青杞身后才有支撑。
方青杞是女子，几乎不可能继登皇位。
用方青杞抗衡其皇兄，大祁应该只会误以为方纪不想过早放弃帝位，而非背离大祁，同时也可借方青杞之手，暗中为朔胧争夺到足够利益。
双方押注……
他是在双方押注，但何尝又不是在为万千子民谋一份安宁、生机？
一切为了尚彰。
……
……
杜府。
鲁铮自从那日寻衅之后，这两日再无动静，不知是被忌惮白故院司的身份，还是在暗中谋划什么。
没有旁人的打扰，白故的院分每日都在增长，邪祟异力也在增长，这让他感觉生活平淡中透着充实。
不过其余人也是不遑多让。
颜世之昼时神出鬼没，不知踪影，夜间则沉迷研配特制曦液，培育异种药材。
朗此间在帮白故调查厉烽，以厉烽的妻子为切入点，现下虽不知道到了哪一步，但凭借其大白脸的优势，恐怕已经深入到了很深的地步。
白故相信朗此间的手段，毕竟连筑沐微院的监学大人，都与朗此间勾连不清。
至于陶浪，白故本以为陶浪整日无所事事，沉迷庇简战，最多也就没有拉下修炼而已。
谁知，陶浪竟真的与白故所想相差不多。
甚至，白故听杜府仆役所言，今日陶浪午时返回杜府之时，被守在府门不远处的班旭拦下问询杜家大小姐行踪，一番纠缠之后，两人竟是争吵着要去往斗馆，言称一较高下。
两人对战的过程与结果，仆役自然不知。
但仆役却知道，陶浪回归杜府之时，不仅与班旭同路，两人还一身酒气、勾肩搭背。
白故听仆役讲述之时，心头只感到一阵无言……
这居然也能不打不相识……
除此之外，今日杜家族主莫名来至，对白故等人嘘寒问暖，连招待规格也提升了许多，增派了许多仆役。
白故莫名其妙之余，也没有在意。
他只要能住在杜府，蹲守可能来此寻找杜同裕下落的复阁之人便可。
枯燥的祛雾之中，时间很快便来到了夜间，白故也再次来到了颜世之的房间，进行变种植物的培育。
在白故进门之时，颜世之便直接将一枚异太司丢给了白故。
这是颜世之给予白故的第四枚异太司了，至此，白故的邪祟异力也来到了八缕。
那么，明日他便能够代祛雾牌十六枚，后天十八枚……
要不了几日，他便能够淬舍涅骨，踏入敕熙。
心里盘算的同时，白故干劲满满地将邪祟异力，浸泡在五种特殊调配的曦液之中，而后以曦液催熟准备好的剑兰。
随着白故的衍息喂养，四盆剑兰相继展现各异的生长现象，又接连枯死。
“嗯？”
但其中一盆剑兰，竟茁壮生长至催熟结束，分毫没有枯萎的迹象。
它的形貌也大异于普通剑兰，通体血红，本该自下至上的花蕾全不见了踪影，顶端尖锐，仿若一把血红短剑埋柄直立于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