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晴光渗过云霄,披洒在折城民众身上,他们虚弱地裹紧衣衫,收拾行囊、拖家带口,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积雪行向东城门。
许多民众赶到城门之时,执临城援助的大队人马正在进城。
白故也正在赶向城门。
他易化了相貌,身着特制黑衫与帷帽,路途间并未有人注意到他。
经过打探,他得知在各大世家的精锐赶至之后,杀退了灾兽与邪祟。
若是没有世家精锐的驰援,虽然最终还是能够逼退灾兽、邪祟,但恐怕会死伤惨重。
此刻,执临城府试考生已是着手搜集砭石,而后返回城门处为民众祛疫。
这其中,也有修士前去通往城门的各个关口,提前截留疫民祛疫。
当然,更多的,并非是在截留疫民。
许多执临城的考生虽然怀着热血而来,但先是中途遭遇灾兽、邪祟心生怨气,又有府试成绩的诱惑摆在眼前,心思渐渐活络了起来。
他们开始截留赶往此处的折城考生,抢夺砭石。
即便只是作为评比成绩之一,但几乎所有考生都皆是想要多多益善。
在赶往城门的途中,白故也是与这些人有所遭遇。
远远地,他便看到前方三五成群,许多小团体合力把持着道路。
连屋檐之上都或坐或立着许多考生。
他们将赶往城门的考生们一一拦下,向他们索要砭石。
有些折城考生不愿就范,意图强行冲阵,但最终都会遭到多人出手,而后不仅砭石全部被抢,还落得一身的伤势。
把持路口的考生们很默契,每个小团体依次夺掠,遇到反抗者甚至还会彼此帮把手。
白故远远瞧着,他本以为这次的府试会安生一些,但果然有竞争的地方就会有争斗。
最终还是要靠实力。
他望了望稍远处的白恒,以及另一方位的詹氏姐弟,平静地向前行去。
此前白恒与詹氏姐弟已将所有的砭石,全部交给了白故,当时白恒与詹氏姐弟之间,甚至没有避讳彼此。
反正他们应该早已猜到,白故背后的势力定然也会派人守护。
可以说,白故此时,乃是一个大户。
“到我们了,运气不好,只有一人。”
不远处,随着白故的靠近,某个小团体之中有人悄声提醒,随后一众人便齐齐行向白故。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行七人皆是少女,款步前行间摇曳生姿,香风阵阵。
白故见状,也是微微一愣,而后继续踏起步伐。
他的微骨早前便弥合部分,虽然仍留有一道诡异豁口,但也完全恢复了实力,这些女子可挡不了他的路。
即便是七个。
无论是在凡俗还是修行界,女子总会受到更多的关注,更何况还是七个姿容艳丽的女子。
此刻在七位女子身后,已有许多少年修士目不转睛地关注。
若非这七位少女面对的只有白故一人,恐怕他们已然准备上前助阵了。
暗处的詹氏姐弟也在关注着这一幕。
自府试开启,白故始终在为民祛疫,期间除却与一位背后势力之人有所接触,此外并未与人产生争斗。
现在,终于要到他们出场了吗?
他们并非府试考生,没有祀选所发放的准考凭证,出手之后,不出意外会被成为拘押。
所以,他们姐弟只有两次出手的机会。
本来是该有四次的——如果那两位族老没有被青姑娘征召走的话。
暗处,詹清衿看向詹明承,轻声说道:“这七个女子,你能应付吗?”
“呃……他们好像全是第二境敕熙境,我可能有些勉强。”
詹明承摸了摸鼻子。
詹清衿似乎早有预料,当下淡淡说道:“那就我来。”
随着詹清衿话落,众人目光再次聚集至前方的白故身上。
场间,随着白故与那七位女子距离拉近,只听其中一位长相中等少女高喊道:
“止步!”
“不知公子哪里人士?尊姓大名?”
按理说,见到她们这般阵仗,理应第一时间逃遁,似白故这般闲庭信步的可没有几个。
而且白故帷帽遮面、孤身独行的神秘模样,令人不由得忌惮。
她们并不想惹上一些大族子弟。
女子的喊话令得白故脚步微顿,但他并未回应,随后依旧淡然向前行去。
白故这副作派,顿时令得七位少女心头微怒。
她们身后,可还有着许多同龄之人看着呢。
其中一人嗔道:“你既然不说,那便怪不得我们。”
“不要以为我们便是毫无来历,是泥捏的!”
此女一声娇叱,而后便拔出腰间长剑,三步并作两步斩向白故。
剑鸣未消,寒芒先至。
女子的速度很快,然而在白故的眼中却不过尔尔,单臂微抬,便要空手夺白刃。
然而下一瞬间,白故却是猛然向左横移而去。
再看去,只见原本白故所站立的位置,此时已换做了另一位少年。
这少年单手举剑,以剑鞘挡下了女子的攻击。
白故正是感应到了这位少年的急速奔来,方才突然改变应对,转而向左避让。
对于白故短时间内能做出此番反应,疾驰而来的少年,也是明显有些意外。
不仅仅是这名少年意外,远处的詹清衿,也是惊讶地收回足步。
她本还暗道大意,但不想白故竟也察觉到了不知来意的少年,并且避开了……
这一刻,詹清衿美眸之中,不由得掠过一缕异彩。
场间,少年意外之际,他眼前的女子却已然收回了长剑。
她刚刚明明见到这位少年还在远处,但一眨眼竟已来至近前,而后轻松挡下她的斩击?
当下便听女子忌惮道:“你又是何人?”
少年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微笑,回道:
“迹国,赵执。”
少年的笑容之中带着些许淳朴,很是阳光,无论是近前的少女,还是稍远几步的另外六女,皆是眼前一亮。
但下一刻,她们便芳心大震。
迹国赵执,可是最近小有名声的一位剑道天才。
每个城池都会有各式各样的天骄,但若放在一国之内便大多不为人知。
似赵执这般各国都略有名气,许多修士都有所耳闻的,却已是另一种境界了。
至少对于现下拦道的数十个小团体,这近百人而言,赵执属于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似乎是众人惊诧的神色所致,赵执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而后才拱手说道:
“诸位,虽然府试规则允许彼此争夺,但诸位这般合力劫掠折城考生的砭石,恐怕有些缺乏道义。”
赵执此次开口,立时引起了更大的轰动。
这赵执竟是打着道义的名号,意图让他们放过去往城门的折城考生。
若是换做他人只会惹来讥嘲,但眼下慑于赵执的名声,竟是无一人出声驳斥。
只不过,名声是一把双刃剑,并未多久,便有贪图名声之人出声怒斥:
“你好大的口气!”
“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一句话就想坏了我们的好事,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有真本事!”
这男子言罢便自人群之中冲出,奔袭向远处的赵执。
然而,此人尚在中途之时,便听一声清亮剑吟响起。
远处,赵执青锋出鞘,单臂高举,猛然于虚空划斩而下。
唰!
诡异的一幕出现,相隔数丈之远的男子衣衫陡然开裂,便似被剑斩破了一般。
而在衣衫内里,男子的胸膛肌肤之上,一道半尺血痕正在不断溢出鲜血!
“嗯?”
极远处,李家二子李延也恰逢其会,此刻正看着这一幕自语道:
“这手共振不错……”
李延本想在城门为百姓们祛疫,毕竟族内长辈对其有所要求。
但祛疫一事实在无聊,所以便离开城门,来到各个道口瞧瞧乐子。
于是便正好看到这一幕,引起了他的兴趣。
场间,男子已然止下脚步,他本想着与赵执周旋一二,以此搏个好名声,但此刻感受着胸口的伤痕,立时便有莫大的恐惧浮现心头。
刚刚若是赵执下手再狠辣一些,他便已然被开膛破肚了!
赵执眼见男子停下脚步,也未纠缠,再次露出微笑,开口再次劝道:
“诸位……”
赵执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见两位面色虚弱的城卫由远及近,几息之间便来到赵执身前。
“未感应到府试准考凭证之上的考官昭熙气息。”
其中一位城卫咳嗽一声,嘴角带血,说道:“出示你的府试准考凭证。”
或许是这位城卫的状态,令得赵执有些发愣,他微微摇头说道:“我不是考生。”
“不是考生却妨碍府试者,拘押。”
这位城卫面无表情,言罢便与另一人同时出手,瞬息便将赵执擒下,几个起落便已赶往远处。
但远远地,还有赵执的声音传来:
“他们那么做是不道义的,不道义的啊!”
这份变化来得太快,一时间,直令得原地的执临城考生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至于白故,他参加府试可不是为了争强斗狠,贪图声名。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白故早已趁乱远去。
“白兄还是很机灵的嘛……”
后方,默默跟守的詹明承,轻声对詹清衿说道:“运气也很不错,不然那七个女子,就要你出手解决了。”
话落,詹清衿却并未理唔。
她看到了李延。
他来这里干什么?
当日李延无端拦下他们,应该便是由于他们一身遮掩气息、面容的特制衣衫与帷帽。
现下白故也是如此衣着,不会也被李延盯上吧?
虽然方才白故躲开赵执让詹清衿稍稍眼前一亮,但若是被李延盯上,恐怕就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就连她对上李延,也是颇有些棘手,难定胜负。
希望白故背后势力派出的那人,可以早早关注到可能出手的李延。
詹清衿不由得有些忧心。
除了白故这处通道之外,其他多处通往城门的折城考生都遭遇了抢夺,安然无恙者,几乎都是凭实力拼过来的,似白故这般运气使然的几乎没有。
不过,对于执临城考生的劫掠行为,四散巡视的城卫却都置之不理,只是对意图帮助自己后辈考生的修士给予警告。
而似赵执这般直接出手的,则是直接被带走了。
此次府试改制确有些混乱,被人诟病,但只要存在竞争,并对外力加以管制,最终脱颖而出的定然是实力强大考生。
渐渐地,白故悠然来到城门之下。
此刻,城门之下场面一片忙碌,城卫与执临城前来驰援的队伍正在整备,民众被救治的同时,则在等待着迁移执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