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指望着能独自去亓蒙山的,终是道行太浅了,又一次要依赖叶青。只是今日叶青见到洛楹后便觉着不对劲,洛楹也注意到了叶青的异样,询问叶青何事。然不能断定的事叶青不会冒然说出,只道是多日未见,察觉出洛楹灵力提升之快。洛楹信以为真,转而一阵欣喜。
到了亓蒙山之后,朱雀如往常那般已早早候在院中,见到洛楹的瞬间竟也是一阵警觉,瞥见青龙的眼色,便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今日对洛楹的教导改成了以心神修炼为主,结束后还为洛楹的飞天之术做了指引。回城时洛楹没有再完全依附叶青,而是全凭自身之力翔于云巅之上,叶青与之并肩,守护于一侧。
毕竟是初学者,洛楹所耗时辰远不止一盏茶,快到洛府时下人们早已经忙活起来。为了不让人发现,距离家门还有二里路时便同叶青分开,叶青远远望着洛楹入府,确保其无恙后随即折回,又往亓蒙山的方向去了,朱雀正在那儿等他。
“你应该也发现了,虽不明显,但我肯定她身上沾染的是妖气。”青龙眉心微蹙,心中隐隐焦虑。
朱雀轻叹了声,摇头:“听她说每日除了修习便是与家人一起,应该不曾遇上过特别的人事。”定定地看向青龙,“你这么确定她身上的妖气是从别处沾染来的,而不是......”
“不可能!没有过这样的先例。”青龙果断道。
“呵,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可你又怎知她不会是第一例?”
“之前黑羽的事情尚未查清,许跟这件事也有关联。”
“不错,这是一个方向,可并不能排除我们对她的怀疑,毕竟......她的前世,你我都心知肚明。”朱雀沉沉道。
“自古今生不问前世。”青龙脱口而出。
朱雀苦笑:“是,今生不问前世,那你确定前世当真不会浸染今生?”
“......”青龙无言,可他绝对相信洛楹。联想起最近发生过的事件,道:“我会沿着黑羽这条线索继续去查,很可能对方又开始动作了,洛楹......我会多注意些。”言罢即自行离去。
“我总有些担心他啊!”白虎叹息着从屋内走出,“他一心偏护那丫头,若那丫头一直无事倒好,否则真怕他以后脑子不清醒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你以为他现在脑子就清醒么?若是清醒的话就不会连你来了都没察觉。”朱雀撇了撇唇角,无奈。
白虎咧开嘴笑道:“那你还帮他的忙,收了这么个危险徒弟?”他方才并非故意躲在里面,今日纯粹是兴起想来瞧瞧,远远听见朱雀和青龙的争论,故没有急着现身。
朱雀睇了个白眼:“我若不帮,他定会亲力亲为,你觉得我该帮还是不该帮?”
“嗯!也是,他做得出来。”白虎感喟着:“但愿是你我多虑了,不过百年的光景,这人间才安稳了几载,实经不起又一次劫难。”
暗黑的四周未有半点声影,全然不知身在何处,洛楹警惕地小步前行,猛然间火花四溅,远处还有零散的星点在逼近,越来越大,竟是几个滚烫的火球扑面袭来,让人避之不及。不及思量,洛楹上身一个后仰躲过袭击。隐约间嘶喊声渐起,想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可冲天大火完全模糊了她的视线,除了周围地上倒着的一些焦尸,什么都看不明。
数十丈远的上空有两股势力在打斗,洛楹迫切地想看清打斗者的五官相貌,一跃飞至山巅,低头望去,所立之处不过一尺见方的大小,四周如悬崖般,崖下早已被火海吞没,偶尔有一两个身影落入悬崖,尚未及惨叫便已化为灰烬。抬头看向那依然在缠斗的两方势力,还是无法看清。岂料胸口骤然间迎上一股甚是强劲的力道,瞳孔睁大,身形直直往后坠下......
猛一睁眼,洛楹止不住喘息,这几日已经做了太多类似的梦,有时是在混战中被万箭穿心,有时是被人擒住挫骨扬灰。拭去额间沁出的细汗,起身盘腿而坐,调息运气,待气息稳当后移步桌边倒了杯茶饮下几口。此刻也没了睡意,这些梦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吗?
直至天亮洛楹再未睡下,早饭过后去了姐姐那儿。很好奇最近姐姐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整日喜上眉梢的神情,若说是因为不再被父亲催婚倒也不至于喜成这般。问了姐姐也只是敷衍地说着近日家中一切平和安宁,父亲的生意顺风顺水,心里自是欢喜。洛楹只觉无趣,想到了这几日的梦,心里总有憋闷感,便出门了。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踱步,下意识又来到了茶楼,说书人正在台子上娓娓道来,洛楹寻一处坐下后听着今日的段子,奈何心思全然不在此处。木然地瞧着台上,脑中却不断回想梦中的情境,直至身旁一人坐下,方回神,是叶青。
“进门就见你神色不对,在想什么?”叶青面露关切。
洛楹略有犹疑,是否有必要说出来呢?不过一些不真实的梦罢了,许跟自己成日里的修行有关,修行之人想得最多的即是有救人于水火的信念,有历经劫难的准备,会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思及此,洛楹看着叶青,眸光闪了闪,问道:“我想问......你当年在修道初期可曾有过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
叶青明白洛楹为何有此一问,自那日与朱雀在亓蒙山分别后,叶青回到城中即往洛府的方向去。既然洛楹身上沾了妖气,且她多数时辰都在府内,那便先从洛府着手。果不其然,愈走近洛府便觉妖气愈重。叶青隐身潜入府中,一路寻过去,最终止步于洛楹的听雨轩。因屋内有人,叶青便没有穿门而过,毕竟女子正于闺阁中,男子擅入于礼不合,故而一直在门外守着。
为了加快自己的修习进度,非必要洛楹几乎不出房门,偶尔出来也就去惜辉园透透气。连着两日下来,叶青发现洛家进出的下人皆无异常,除了身上沾上的妖气,想必也是在洛楹这里沾上的,兴许进入房中能探得些究竟。
是夜,待洛楹屋内熄灯后一个时辰左右,叶青估摸着人应该早已睡熟,遂进了屋。眼下恰逢子时,一日里阴气最重的时刻,也是妖邪最猖狂之时,叶青一步步往洛楹的床榻而去,因为已明显感觉出了一切的来源就在那个方位。于床沿处站定,微垂首望着沉沉入睡的洛楹,眼底滋生出丝丝难以察觉的缱绻之意,然下一瞬却目光如炬,又渐转为凌厉之色,叶青掌心朝向床底运力。不过须臾,一物件随着灵力的牵引自床底渐渐移出,幽暗的蓝光忽隐忽现,终是找到了源头。叶青拿起异物细看,一颗紫色的晶石,内里红色流体翻涌,神色一凛,竟是血魔石!
忽听得床上愈发急促的喘息声,前两日夜里叶青已察觉了房内的动静,原来一切皆是这魔石作祟。随着血魔石的靠近,洛楹看似越来越压抑。叶青坐于床沿,伸出两指抵于洛楹额前,闭眼,未及片刻双眼猛然睁开,心中暗道:“一百年前?”
眼见洛楹额前沁出的汗液,叶青一手托着魔石,一手急速出掌催动神力压制魔石的魔性,顿时青蓝两种光影交手,蓝光显然抵御不了,垂死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全然褪去了。就在洛楹骤然睁眼间,叶青再次隐身,看着洛楹眼中的惊恐,他明白了。
那晚直待洛楹缓过心神后,叶青拿着血魔石方离去,刚出洛府就碰上了朱雀。
朱雀一如往常般揶揄他:“原本看你呆愣死板,在房门外傻站了那么久,想着不如进去帮你一把,哪知你也不是毫不知进取嘛!怎样?可有发现?”其实朱雀来了有一阵了,先前瞅着青龙想进屋却又碍于男女有别而踌躇不定的模样,她都急个半死。
青龙不待片刻逗留:“去三湾,一会再说。”
两人到了白虎的住处,今日白虎也在,青龙摊开手掌显出晶石。
“血魔石!”
“血魔石!”
朱雀、白虎异口同声,惊呼道。
血魔石,是当年魔君冉孤所创之物,以魔人之血养石,石中的魔性依血而存。只要注入血液的魔身不死,则血魔石魔性不灭,一旦身死,魔性便难再被唤起。无论凡人或仙神,长期接触此物,会法力大增,但魔性会付诸到其身,最终渗入至血液中。一旦渗入血液,将终身为魔,意念会被血魔石控制,再难修回正果。当年冉孤以自己的血液炼化魔石,不仅收了众妖,还毁了天宫的多位神仙,逼得帝君以千年修行祭固魂鼎从而诛灭了冉孤。冉孤一死,血魔石便与普通晶石无异,可如今又是谁重新启动了血魔石的魔性?
三人毫无头绪,朱雀道:“幕后之人显是知道百年前的那一战,似乎也知道洛楹,怕与洛楹也是旧识,他是单纯地想害洛楹还是有其它图谋?”
白虎细细推敲道:“图谋无外乎两种,一种便是你说的单纯想害洛楹,与冉孤无关,可洛楹不过凡人之躯,用血魔石未免大动干戈了,不过也可以查查谁会同洛楹有深仇大恨;另一种可能便是这人与冉孤有关,要来为其复仇,因为目前看来这人知晓血魔石的能力,也懂得如何使用,恐怕洛楹仅是他复仇计划里的一步,只是不知会用在哪一步。”
“先前我们已经发现了黑羽,如何会与冉孤无关。”因为冉孤的真身便是一只黑鹰,故朱雀有此质疑。
白虎唇角一勾:“你怎知黑羽不是那人故弄玄虚,掩人耳目所用。”
“先从第二种可能查起。”随着一道铿锵有力的男声出现,门被推开,玄衣男子健步迈入,浓眉大眼,浑身凌然之姿。“我查到了一条线索,特来与你们详说此事。”
青龙和白虎见了来人皆是大喜,毕竟两年未见,倒是甚为想念,只有朱雀在一旁面露尴尬,因为来人是她最不大想见的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