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接着说:
“烧火煮饭的问题解决了,晚上睡到半夜那才黑(吓)人哟!”
“啥子那闷黑人嘛?”
“姐姐他们睡的那个屋在一个拐角的咔咔里头,又没得窗子得,屋里头黑咕隆咚的。”
“我和幺妹儿两个本来胆子就小,每次进那个屋,都要一起牵着手才敢进去。”
“睡到半夜呢,那个耗子呀,在堆放柴草的楼上跑过去、窜过来,黑得我们两个都不敢睡觉。”
“哪个屋头没得耗子嘛?怕啥子嘛?”
“哎呀,自己屋头睡习惯了,有耗子的声音不得怕。”
“可是我们是第一次单独在姐姐家睡在那个房子里面,真的害怕得很。”
“二姨嬢、幺姨嬢,你们不要怕。”
“下回我帮你们打耗子!”
在一旁听故事的我也插嘴了,逗得她们哈哈大笑。
虽然我生下来的时候,家里面就缺吃少油的。
可在老家十多年,我也从来没有像这样子胃疼过呀?
怎么到了白水中学才一年的时间,胃病就找上我了呢?
是的,我小的时候没有少挨过饿。
我还记得我四岁多了还经常追着妈妈,闹着要吃奶。
“妈~,妈~,嗯嗯嗯嗯,呜呜呜呜……”
我趴在堂屋的门槛上,眼泪鼻涕一大把,刚刚看到妈妈的身影,就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妈妈刚从鸭子田边上的水井里面打了两桶水,正挑着水往家里走。
在她刚刚穿过竹林,走到院子边上的时候,我就翻过堂屋的高门槛,哭闹着跑了过去,抱着她的一条腿死死不放。
“三娃儿呢,你听点儿话嘛。”
“你都满四岁了,还要吃奶呀?!”
妈妈一边无奈地训斥着,一边用腿拖着我,艰难地挑着水往灶屋里走。
我不屈不挠,一直搂着妈妈的右腿不放。
在灶屋里的石头水缸边,妈妈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把两桶水稳稳地停在地上。
然后把扁担的两个挂钩从水桶的提手上取下来,熟练地把它们钩到身前,顺势将扁担往身后一推,扁担就斜挎在肩上了。
妈妈双手用力地拎起水桶,把水桶靠在长满青苔的水缸外沿。
然后左手拉住提手,右手抓住水桶底的边缘,往上一提,一桶清澈的水就在“哗啦啦啦”的声响中,被石头水缸照单全收地吞进了自己的大肚子里面。
两桶水都倒完了,我还依旧抱住妈妈的腿不放,在那里“嗯嗯嗯嗯”地抽泣着。
“三娃儿呢,羞羞羞。”
四婶一边用手指头刮着自己的脸,一边羞着我说:
“这闷大了还要吃奶呀?”
四婶那个时候还正在和四叔耍朋友,快要结婚了。
那天她正好到我们这边来给奶奶送些东西,刚进门就看到我在那里撒泼哭闹。
“妹子,你过来了呀?”
妈妈给四婶打了一声招呼。
“嗯,我过来给妈送点儿糯米。”
“妈今天不在屋头,她走人户(走亲戚)去了。”
“你把米给她放到柜子里头嘛。”
“你等一哈哈儿啊,我再去挑两桶水回来就煮夜饭。”
“不早点去挑水,等哈天就要黑了。”
“大姐姐吔,你不要管我。”
“你去挑水嘛,我来煮饭。”
妈妈弯下腰,正准备挑起空桶出门,我又“哇哇哇”地哭开了,死死地抱着她的腿不放。
妈妈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来,撩开衣服。
我立马把嘴凑了上去,在空瘪瘪的胸口吸了几下。
没有吸到什么奶水,我只好失望地干嚎着,松开了紧抱着的双手。
其实,我那个时候已经稍微懂一点事了,知道妈妈已经没有奶水了。
可能实在是因为每天都吃不饱饭吧,所以在肚子饿的时候,就去扭着妈妈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