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指责压制住了理性的声音。就连最为宽厚讲理的长者也站了出来。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看错,三四十年了,从未错过一次!那是怎么回事?嗯,肯定是那个妖孽作祟!
这时的李牛与李福寿刚刚清醒。
“福寿,坏事了。外面好像下雨了。大半个村子的粮食都在打谷场,我得快去帮衬帮衬,你自己好好在家,中午我就不回来了。”李牛拎起上衣抓起麻袋就要往外跑,一边走一边拍着脑袋,嘴里嘟喃道:“我爹说的对,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呀!”
还没走出小院,嘈杂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已涌进小巷。
“交出灾星,还我们的血汗粮食!”一个带头人率先喊出口号。纷纷响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坚定。
李牛原地一怔,转身返回茅草屋,不等李福寿反应,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巴,目光左右环顾,想了又想一把将儿子塞到了媳妇的嫁妆柜子里。
“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出来!”李牛低声喝道。
说完转身走出小屋,着急忙慌的推开了院门。两拨人相撞,一时无语。
“周叔,你们怎么来了?我还要赶着去打谷场帮忙呢。”李牛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紧了紧腰上的草绳,喘着粗气道。
“帮什么忙?是要去看我们的笑话吧!”一个牙尖嘴利的半大小子讥讽的说。
“这是什么话?都是乡里乡亲的,我看啥笑话。”李牛板起脸,胸口一起一伏。
“多少年了,大家都是一起收谷子,一起晾晒。怎么今年就偏偏这么巧?你自己收好了粮食,我们大家都赶上了雨。要说咱两家平时可没什么仇怨。”邻家的妇人幽怨道。
“我,我。”李牛不善口舌之争,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怎么解释也没什么用。
村中的长者摆了摆手,乡亲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李牛啊,周叔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们这次来只是想找到福寿,胡子从邻村请来了有名望的巫医,让人家给看看总没坏处。”长者不动声色温和的说。
李牛挺着的身子瞬时矮了半截,眼圈通红嘶吼道:“我儿子没病,不用人医,你们别想害我儿子!”
“胡闹!有没有事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这事关乎到整个村子的安危,把孩子交出来。”长者话说的义正言辞,不容许丝毫质疑。
“在你们来之前孩子就被我送走了,要怎么样,我悉听发落!”李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视死如归。
“你们几个去屋里看看,找几个壮小伙子把这个不争气的给我捆起来,带回祠堂发落。”长者发话,转身背对众人,飘飘然离去,眼神清澈里隐藏着浑浊。
祠堂昏暗,虽然经受了几代人的香火熏陶,但仍给人冷清寂静的感觉。除了节庆岁末,从未如此热闹,里三层外三层的攒动着村民。正中央,李牛被结结实实的捆在柱上,周围摆满了成捆的柴火。有名望的巫医身着破衣烂衫,盘腿端坐在椅子上,嘴里年年有词。
有时候敬意并非来自于尊重,更多是恐惧。
“那孩子一个人走不远,去给我沿着村子每家每户去喊,就说要把李牛烧死,犄角旮旯都别放过。”长者眯缝着眼睛,一字一句发出指令。
“你们杀了我吧,我以死谢罪,无怨无悔。放过我的儿子,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是我怀恨在心,要让你们都遭报应。我才是祸害,我儿子不是,杀了我!”李牛眼睛瞪着要凸出来,清晰到能数清楚每一条红血丝,声音歇斯底里。
几个村民听得发了狠,不约而同涌上前对李牛拳打脚踢。
另一端,担惊受怕的李福寿仍旧呆呆的藏在衣柜里,甚至不敢呼吸。躲过了一波又一波的搜查,噼里啪啦的翻找声让其瑟瑟发抖。此时此刻,外面的一字一句都听在敲打着李福寿的内心。
嘴唇已经咬的发紫,渗血。
“不要!不要!”睡梦中的李福寿叫出了声。惊魂未定的揉了揉脏脸,自己正躺在郊外的山坡上,墓碑旁的长明灯还未彻底熄灭,自己睡了并没有多久。
“呼呼~”好久没有做这个梦了。李福寿倚靠在师父的墓碑上,坚硬冰凉的感觉让他感觉别样的安全感。
“师父,徒儿再陪你一会儿,你也多陪徒儿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