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来到临时修复的城门口,立马就有越国士兵前来盘问。
毕竟,如今这个时候,还有外乡人来到姑苏,不可不谓奇怪。
姜宁简单地说明了来意,并递上了项梁写的介绍信以及褒姒给的信物。
随后,一个越国军官闻讯前来,他将信将疑地将书信查验了一番,又接过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半天。
这种龙型的玉佩的式样,倒也极像是越国王室之物,他也不敢懈怠,赶紧安排人将玉佩送进了城。
大家本以为恐怕要等多日,结果,不到一个时辰,越王传召的人就到了。
因为人数限制,姜宁和老夏赵匡胤三人一起陪公主进宫。
一路上,经过重重盘问和搜身,终于,大伙在历经了将近半年的长途跋涉,跨过了三千里山河,总算是见到了越王勾践。
每一个见到勾践的人,都会因为他奇怪的容貌感到吃惊,勾践个子不高,脖子却很长,他的面容上最让人瞩目的是他那向前突出唇吻,有些滑稽。
不过,任何一个了解勾践的故事和经历的人,绝不会对其有任何的轻视,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复仇者。
伍子胥还健在时,勾践多次败给吴王夫差,甚至濒临灭国,为了保住越国,勾践不仅献上了全国的财宝与国内最美丽的女子,更是与自己的妻子一起作为奴仆侍奉了夫差两年。
甚至,在一次夫差生病时,勾践竟亲口尝其粪便为其诊治。
就这样,勾践获得了夫差的信任,也得到了重新回国的机会。
回国之后的勾践,一边继续迷惑着夫差,一边卧薪尝胆,积蓄实力,等待时机,这一等就是十年。
当十年后,两人的位置反转,夫差跪倒在勾践面前苦苦哀求之时,等待他的却是一把冷漠的长剑。
此后,天下间再无一人敢取笑勾践,他的隐忍和狠辣让天下人为之拜服。
这位让全天下人惧怕的狠人,此刻却显得无比地坐立难安。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龙形的玉佩,在大殿之中焦急地来回踱步,嘴里还喃喃自语不知在念叨什么。
可当虞姬踏入大殿,勾践仿佛在一瞬间痴傻了,紧紧盯着虞姬,眼里再无其他。
随后,他浑身颤抖着一步一步走向虞姬,并伸出了他那华丽而又宽大的袖口中那一双枯槁的手。
虞姬被勾践这样的表现,吓得连退了两步,露出的双眼中显露了她内心的慌张。
勾践却好似浑然未觉,他用哀求地语气说道:“能否把面纱摘了,让我看看你。”
“求求你了。”
一个神情恍惚的老者苦苦地哀求着,虞姬不免有些心软了。
犹豫之后,她缓缓地摘下了脸上面纱。
勾践一直死死地盯着虞姬,随着虞姬脸上的面纱慢慢解下,他瞬间潸然泪下,哭成了泪人。
他那仿佛早已经干涸的嗓子中发出的嘶哑声,响彻了整个大殿。
看着眼前的老者这般歇斯底里,而又浑身颤抖着哭嚎的样子,虞姬看在眼里有些不忍,正要出言安慰之时,勾践却又突然猛地抬头,他高举上手,仰天大笑:
“三十年了!三十年了!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他突然冲上前死死地抱住了虞姬。
这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虞姬,她显得十分惊慌,下意识的想要挣开,可是勾践抱的实在是太用力了,哪怕虞姬涨红了脸竟难动分毫。
虞姬身后的小红袖护主心切,一边大声呵斥道:“你干什么!放手!”一边上前阻拦,可是哪怕是加上小红袖帮忙,两人竟也无法拉开勾践。
姜宁也急了,就要上去帮忙,一旁的赵匡胤和老夏赶紧地拉住他。
“公子,别!”
在这里和越王勾践动手?这里宫内上千名甲士,不把他们两人淹没了才怪。不仅如此,宫殿外的其他众人也一个都跑不掉。
虞姬感受到自己肩上传来的湿润感,她那是勾践的泪水。
她逐渐冷静了下来,她想也许自己长得与母亲很像,勾践此时是把自己当成了自己的母亲褒姒,于是她忍不住出声问道:
“您认识我母亲吗”
勾践听到这句话,身体一颤,这才松开了虞姬。
他喃喃自语道:
“你母亲,你母亲,对了,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勾践看着虞姬的脸,表情十分复杂:
“孩子,对不起,吓到你了,只是你的模样,简直和你母亲三十年前一模一样。”
一边说着,竟伸出手想要抚摸虞姬的脸。
虞姬后退一步躲开了,她低着头小声说到:
“母亲和我提过您,说您是她年轻时的故友。”
“故友。。故友。。”勾践念叨着两个字,然后又再次变得激动起来。
“我们何止是故友,三十年前我随叔叔去褒国,结识了你母亲,我们二人两情相悦,私定终生,谁知道,等我回国之后,那姬宫生竟然横刀夺爱,将你母亲抢走,我恨啊我恨姬宫生!!我恨自己没有能力将你母亲夺回来!!”
勾践突然一下子又抓住了虞姬的双手:
“现在好了,如今我已经灭吴,接下来我就我挥师中原,把那些姓姬的杀光!谁也无法再阻止我们!谁也无法再敢欺负你。”
听到这里,姜宁觉得不对劲了,如果一开始勾践是把虞姬当成褒姒的话,可他接下来的说的话,却明显过线了。
于是他上前一步,转身对着勾践一拜,然后大声道:
“大王,在下姜宁,受先王妃褒姒临终所托,送公主来越国。”
姜宁这一番话,用尽了浑身力气,近乎是在喊。
这让勾践转过身第一次正眼看了姜宁,他放下虞姬的手:
“你最后在她身边吗”
“没错,王妃一心求死,我阻拦不及,最后她有一句遗言让我带到。”
“她说了什么?”
“王妃让我给您带话:希望您把虞姬当作您自己的女儿,好好照顾。”
姜宁在女儿这两个字上面,额外加重了声音。
勾践听罢,陷入了沉默,他转身走上台阶,坐到高高的王座上。
他半晌没有说话,一会看向虞姬,一会看向姜宁等人,眼里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勾践开口了:“姜宁?虎贲公子?我听过你的名字,你此行,对寡人有大功,你想要什么?土地?金钱?女人?只要你开口。”
姜宁坦然说道:“我们这帮兄弟,此行为了的是信与义,是为了虞姬的能够有一个容身之地,别无他求。唯一所求,是希望能像对待亲生女儿一般,善待虞姬。”
姜宁再次强调了“女儿”二字,明眼人都听出来了,更何况人精一样的勾践了。
勾践眯着眼睛看着姜宁,却并不回答:“你们退下吧,寡人的赏赐自会送到你们住处。”
说完,殿外已有持剑的侍卫朝几人走来
姜宁来到虞姬身边,说出了心中一定说出来话:
“阿虞,到这里,不是终点,我会永远守护你。”
姜宁刚一开口,虞姬已经哭成了泪人。
“姜宁哥哥,赵大哥,夏叔,谢谢你们。”
她颤声说完这句话后,就哽咽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随后,三人被带离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