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雷纳德、迪斯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们的后面传来。
两个人转过头去， 发现朝着他们招手的原来是卢恩先生。
“有空么，和我走一趟？”他走到他们的面前，破了洞的牛仔帽斜斜戴着，显得又颓废又酷。
迪斯马与雷纳德对视一眼，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
卢恩先生是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很好。”卢恩高兴地挑了挑眉毛，示意他们跟上，“走吧。”
于是两个人跟在卢恩的身后，最后居然穿过薄雾，来到了那位女士挥发着钢铁冷光的屋子前。
小屋外这时还站了好些人，雷纳德悄悄打量了一下，发现站着的大都是营地里的青壮年。
他又见到她了。
她这时候正靠在冰凉的墙上，用一支轻巧的笔在一本精致漂亮的包着牛皮的本子上写着什么。
她的身边还停着一辆破旧的马车，很眼熟。
注意到雷纳德等人的到来，她便合上本子，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不慎与她对视了片刻，却足以使他再次低下头去。
“人都到齐了。”卢恩对她说。
“嗯。”莫西莱尔点了点头，对他们说：“我点个名吧，正好认识一下大家。被我讲到名字的人只需要喊声‘到’就行。”
“卢恩。”她清了清嗓子，喊出了第一个名字。
“嗯，到。”卢恩尽量去接受她的各种“奇思妙想”。
“巴布斯。”
“在这儿呢——呃，我是说，到。”
“好。”她摊开本子，把上面记录的名字与一张张脸联系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莫西莱尔觉得现在的她需要一副方框眼镜、一套合身的职业装与一把戒尺——嗯，或者一件脏兮兮的沾了咖啡渍的格子衬衫也可以。
“费尔南多。”
“迪伦。”
一个个名字被她喊出来，而被叫到的人或高或低地都以坚定的语气回答她。
“迪斯马。”
“到！”
“很好，最后一位先生了。”她看了一眼本子，念出了他的名字。
“雷纳德。”她盯着他，迷人的眼睛里似乎蕴含了无穷的魔力。
一听见她在叫自己的名字，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
“呃...呃...？”雷纳德因为紧张有点语无伦次，但是定了定神，还是努力地回答她：“到。”
“不用这么紧张。”她轻轻地安慰他，然后低头对着手里的本子思索起来。
雷纳德则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对自己又一次的糟糕表现懊悔不已。
迪斯马则悄悄拍了拍他的手背，用眼神告诉他没关系。
过了一会，她的思考总算有了结果。
“你们也许很奇怪我为什么会选择在这时候召集大家。”她一边慢慢说，一边在心里整理措辞。
“事实上，早在这场舞会开始之前，我就与卢恩先生及费尔南多先生展开过一场讨论，一场关于我们的未来的讨论。”
“结论是：即便在潮汐夜降临前我们就筑成了围墙，营地内也会不可避免地出现伤亡的现象——这是如今包括我在内仅有三十七人的营地所不能承受的。”
“虽然许下过‘七日从无到有’的诺言，但我希望你们明白，一切将有的都建立在一切已有的事物上。”
“营地缺少钢材，缺少武器，缺少一切我们所能想到与暂时不能想到的东西。”
“我们还太过弱小，以至于我决定冒着风险去回收一件曾经属于我的东西，一件足够改变这个营地的未来的东西。”
“为了确保围墙能够在潮汐之夜降临前完成，所以我不会带上迪拉翁。”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众人的表情。
除了这个表面上的原因，她至少还有两个让迪拉翁留在营地的理由。
第一，这次行动将会带走营地内的大部分青壮年，这时候营地就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防卫力量作为安全的保障；二来则是那个地方她和葡萄曾经去看过，不算多么危险，只是...有些棘手的麻烦。
“我不知道这次回收行动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也不知道我们当中有谁会永远地倒在泥泞的草地之间。”
“无论你们是否愿意与我一同踏入险境，都请记住，将自己性命的放在第一位考虑永远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现在，有谁不想去的，请转身离开吧，在还来得及之前。”
莫西莱尔一口气把所有要说的话都说出来，然后给他们充足的时间思考。
出乎意料的，他们只是互相看了看，然后全都沉默不语地盯着她。
“我们没什么好选择的，我们相信您和卢恩先生他们的抉择。”出声的是雷纳德。他的声音并不铿锵有力，好像还带着一丝强装镇定的颤抖。但这已经足够了。
这些愿意留下的人在这次回收行动结束后会作为将要成立的巡逻队的第一人选，或者...成为一支专业的回收小队——嗯，除了小老头费尔南多，他的年纪只允许他担当向导。
大家都看见她笑了，原来她也会笑。
“那就回去休息吧。”她扬起下巴，说：“黎明时分出发，不要迟到。”
看着众人慢慢消失在迷雾里的身影，莫西莱尔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装载迪拉翁的休眠舱被她拆解重做成发电机后还剩下一些材料，足够她组装一些非法杀伤性武器了。
今夜还很长，她得开始干活了。
“VITA，给我来些建议。”莫西莱尔返回了舱室。
她将自己的头发重新束起，然后换上了一件旧一些的外套，这样就算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沾上难洗的油渍，她也不会多么心疼。
“如果是在原料充足的情况下，我会建议您组装一支‘神圣分离者’高频有机质裂解枪或‘羲和-TC2’这样的对枪支新手十分友好的聚能电浆步枪。但是很显然，我们的条件是有限而艰苦的。”VITA的话语俏皮又毫无意义。
“我们只有一些破铜烂铁、一点建立在有机神经网络、生物电信号刺激与激素基础上的虚无缥缈的希望和转瞬即逝的一个晚上的时间。”
“——即便如此，我还是为您提供了一些STC标准制造库之外的武器选择。”VITA话锋一转，正经了起来——也许这和莫西莱尔将手放在VITA智能核心上那个标注着“不要按”的傻瓜按钮有关系。
“通过对仅有的战斗日志的分析，我为营地设计了一种对抗这些生物简单而高效的武器。”借助她手腕上小巧的个人终端，VITA把一份完善的设计图投影在了她的面前。
“嗯...”莫西莱尔看着这份设计图，严肃地思索了起来。
——VITA给她的好像是一支长矛的设计图。
她真的很想在这把长条形状的枪头材质标注为高碳合金钢的玩意儿上找到等离子驱动器、相位弹头等足够酷炫的东西——可她做不到。
这就是一把长矛，一把普通的就在她思考的时候被VITA再一次标红放大“高碳合金钢”这几个字的没有动力源与破甲弹头的他妈的原始部落才会拿的长矛。
她觉得自己的血压有些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