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似乎真的受到了惊吓,被苏然救回后在车上止不住的打颤。
“阿……阿然,我好害怕,那些人…他们想拉我上车,我不愿意,就死劲儿的拖着我的腿,阿然…他们真的不会追上来吗?”
张悦蜷缩在后座,苏然安慰了好久才稳住她的情绪。
等她终于能舒展胳膊腿,回过神后,苏然问:“张悦,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张悦双手捧着矿泉水,咕嘟喝了半瓶,她看了一眼主驾驶上的阿戴,又看了看副驾驶上的叶景臣,拿出手机,在备忘录敲打了一行字:
——阿然,申捷给我发的地址,你看,就是这个。
随后,她翻开微信聊天记录,给苏然看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显示的地址,和宴青尘给苏然的一模一样。
同样的后面的街道信息有东西遮挡着。
苏然也掏出手机打字:她让你来的?
张悦:嗯。
苏然一下子搞不明白,这个申捷到底是真的失踪了,还是故意玩失踪。
既然有意传递信息让宴青尘告诉她,可是为什么也让张悦过来呢?
“两位美女,在打什么哑谜呢?也不说话。”
阿戴开着车,看着后视镜里两个低头看手机的人,突然来了一句。
苏然道:“没,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而已,没什么值得听的。”
阿戴不屑一笑:“真的假的?别在偷偷谋划着如何解决掉老子。”
说完,他自己就放声大笑。
叶景臣提醒他:“好好开车。”
阿戴同样不给他留面子:“行了叶景臣,让你坐老子的车是给你面子,别以为比老子年纪大,老子就得什么都得听你的!”
一路上,阿戴的话最多最密,不是说他在外面漂泊的几年如何从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有了现在的成就,就是炫耀自己交过几个女朋友,哪个女朋友的身材最好,哪个性格最嗲,哪个又招人抓狂。
到了燕城时,接近晚上七点。
“来个人,把老子提前订好的房卡拿过来!”
阿戴在一所宾馆的前台双指叩着桌子叫嚷。
宾馆前台没人,苏然不由得警惕起来。
叶景臣将苏然拉到一边,问道:“你朋友在车上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小叔,她太害怕了,我安慰她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苏然抬眸看叶景臣的一刹那,从他的眼神里读出质疑的意思。
“小叔,我今晚可以和张悦睡一间房间吗?”
两人在旅馆长廊上,叶景臣贴着她,“给我个理由。”
苏然斟酌了片刻,“她刚经历了那样的事,一个人住,应该会害怕。”
“然然。”
“嗯?怎么了,小叔。”
“没什么,晚上有任何事,立马打电话给我。”
“好!”
燕城是鱼龙混杂的地界,单从一个人的外观和衣着上,很难判断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苏然在张悦晚上喝的矿泉水里加了些安神药,一是怕她害怕的睡不着,二是为了行动方便。
“然姐,能听得见吗?”
无线蓝牙耳机里,传来严启的声音。
苏然扎起高马尾,嘴巴里正咬着发圈,右手拿掉发圈,又抬头让右耳上的耳机塞得更紧些。
“严启,你现在到哪了?”
严启道:“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八点前就应该能到。”
“好,和于流说,让他开得别那么快,燕城这个地方,查车虽不严,可路上的障碍多,万事小心,别莽撞!”
“哎呦,然姐,我们又不是刚出来混的小孩子,别那么杞人忧天好吗?哎——我艹!”
于流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急刹。
“喂!你们怎么了?”
紧接着耳机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聒噪,苏然拿开。
“然姐,然姐。”
“说话,我听着呢。”
“哦没事,刚才车子碾压上一块石头。”
苏然真想从耳机里把他们抠出来暴打几下,“……”
“到了再联系,挂了。”
“等等!然姐。”
“怎么了?”
于流忽然郑重其事道:“我定位了申捷的手机,显示最近的时间就在十分钟前!燕城六区一个名叫阿谷拉的地方。”
“阿谷拉?”
“对,翻译成中文,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红灯区。”
“好,我现在就去看看。”
“然姐,你小心,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暴露了千万要想办法逃出来,别喝那里的东西!”
“知道了。”苏然懒散道。
外面起风了,空气里漂浮着刺鼻的尘埃,这里的每寸土地都在发生着人想象不到的事。
迷茫与清醒交叉,善与恶中间隔着一道无形却随意可搓破的屏障。
苏然从潮湿的街道走过,粗壮的蛛丝之后是两个交缠嗔痴的肉体,她沉默而过,视而不见。
街尾,宿醉街头的男人躺成一个大字,苏然从他身上跳过,刚抬头看路标,就看见阿戴的车。
叶景臣穿了件黑色衬衫,坐在副驾驶抽着香烟,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
苏然躲在柱子后,盯着扬长而去的车尾。
他们去的方向,正是阿谷拉。
苏然心口仿佛塞进了一块锈铁,一团黑色的巨影笼罩在心尖。
她喊住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染黄毛的年轻小伙子,嘴巴厚的像根肠。
“小姐,去哪儿?”
“阿谷拉。”
司机一听,眼睛瞟到苏然身上,发现她穿的是一身冲锋衣,便讥笑道:“穿这个太厚的啦,阿谷拉的人喜欢清凉的啦,美女,你是刚来的嘛?”
苏然探身,掰着黄毛司机的胳膊。
“疼疼……”
“别废话,开车!”
阿谷拉到了后,黄毛司机不敢收苏然的车费,还亲自为她打开了车门。
“欢迎光临!”
门口的两个男性侍应生穿着露胸肌的衣服,头上戴着发箍,对每个来的客人都弯腰鞠躬。
苏然看见这画面,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阿戴和叶景臣往里走去。
阿戴像是常客,刚进去就簇拥好几个男男女女。
“阿戴哥,这位帅哥是谁啊?长得真帅啊!”
“他啊,是我堂哥,喊叶总!”
“叶总好。”
一个兔女郎手端着一杯酒,娇羞地递给叶景臣。
“叶总,赏个脸吧?”
苏然装作来玩的,接过一个搭讪的男人的酒,但没喝,走过一群人后,放在了台子上,随手又拿了空杯装装样子。
阿谷拉综合性游乐场所,不仅是酒吧和KTV一体,西边的人簇拥着一群跳舞的男男女女。
若当它只是一个消费玩乐的地方,可真是好生热闹。
然而,它是人纸醉金迷的放肆之地。
“不知道叶总,有没有女朋友啊?”
这边音乐很轻,苏然和叶景臣有两米之远,但能听得到他们的对话。
叶景臣饮完杯中酒,捏着那女人的下巴,轻佻的眼神望着她:“你猜猜。”
咔嚓——
仿佛某根坚固的弦断了,弦上的珠串碎落了一地,溜溜地滑倒了苏然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