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早啊。”季夏侧着脸,硬着头皮打招呼。
“不早,一直在等你。”岳贤转过身来,对着季夏伸出手说:“检查结果呢,拿来让我看看。”
岳贤十分冷静。
偏偏他越是冷静,季夏的心里越是慌乱。
当好脾气的人发火,坏脾气的人冷静的时候,都是让人惊疑不定的时刻。
管家接过司机手里的袋子,用最快的速度交给岳贤。
岳贤取出里面拍摄的X光片,还有诊断结果,一字一句的看着。
季夏全身上下,受伤的地方都是肉,骨头没有任何事,看着伤患处的样子又红又肿很惨的样子,实际上最多算是轻微伤。
即便想追责,也构不成刑事责任的轻微伤。
“裴家那小子下手倒是有分寸。”岳贤冷笑着说:“管家,你说我给裴青空让些利益,让他直接把某人腿打断老实些,他会不会同意?”
不用问,绝对不会同意,裴青空才不会傻到给人留下把柄。
不过这话是说给季夏听的,岳贤不会真的去问裴青空的意见。
“老爷,这教训重了些,少爷想来是知错了,不会再做这种事了。”管家陪着岳贤一唱一和。
岳贤慢条斯理地整理着X光片,语气认真的说:“某人专门盯着人家小姑娘去找麻烦,不像是知错,像是精虫上脑失了智。”
“你可以骂我,别侮辱我,我很清醒。”季夏出声为自己辩驳。
岳贤侧眸瞥着他,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
这番打量,让季夏十分心虚,他连两秒都没抗住,果断低下头认错:“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向自己的父亲认错,并不是丢人的事。
岳贤没有纠结对与错的事,他依旧盯着季夏,语气疑惑:“你这个样子到底是像谁,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咱家除了你,还有谁会把感情当做儿戏。”
等季夏回家的期间,岳贤甚至把自己从小到大的心态都剖析了一遍,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他的儿子,对待感情的观念不像他,也不像他知道的任何人。
季夏嘴唇动了动,想再次辩驳,又觉得现在不是好时候,只好忍住了回嘴的冲动。
“算了,我老了,许多事情已经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了。”
岳贤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朝着楼上走去。
踏上台阶的时候,岳贤继续说道:“没有我的允许,这两个月你不用出门了,如果你一定要出门,以后拍电影不要找我要钱。”
岳贤很清楚季夏的命门在哪里。
管家对着季夏低头鞠躬,转身跟上岳贤的脚步。
等小洋楼里恢复安静,姜兰无声出现在楼梯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失魂落魄的季夏,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半张脸肿起的季夏可不多见,她的合约还有不到一个月,以后更难看到了,必须要拍照留念然后分享。
把最新照片发给蒋平,姜兰收起手机,准备回房间休息。
反正没课,自然是要做自己开心的事。
“帮助裴青空和苏嘉平,对你有什么好处吗?”季夏突然开口。
他发现了姜兰,只是没有心情说话,看到姜兰要走,他才想起来还有事情没问清楚。
姜兰双手搭在扶手上,声音慵懒的说:“没有好处。不过我是苏嘉平的粉丝,我希望她生活能够更加愉快。”
“粉丝?”季夏嗤笑:“还真没看出来,你是谁的粉丝。”
两人相处了两个月,季夏自然能看出来,姜兰不热衷于娱乐圈的任何事。
她看上去热情,实际上比季夏还要凉薄,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沉迷于偶像粉丝一类的游戏。
姜兰笑容款款:“季先生是不是觉得能把所有人都看得透彻,认为一切都在你的预测中,所以不屑于去观察细节啊?”
“只要季先生多看看,就能发现平常我在观看苏嘉平的综艺,在车上我会单曲循环着她的歌,手机屏幕是她单曲专辑的封面。”
季夏凝眉。
他的确没有注意过这种事。
但很快他恢复平静,与有荣焉的说:“小朋友的词曲创作很厉害,连你这种人都能被吸引。”
他的话让姜兰忍不住摇了摇头。
到头来,季夏还是没发现他内心的狭隘。
“我不是十二月的粉丝,不是苏姐的粉丝,单纯的只是苏嘉平的粉丝。”姜兰介绍着自己的身份。
十二月的粉丝,为的是直击人心,让人欲罢不能的词曲创作。
苏姐的粉丝,为的是层出不穷的八卦,还有各个顶流的乐子。
而苏嘉平的粉丝,是在嘉平自己创作,自己演唱的歌曲中汲取力量的一群人。
姜兰能在苏姜两家所有人之前发现嘉平,就是因为她听到了嘉平的歌,然后去了解歌手,发现了其中的巧合。
这件事,她不打算告诉嘉平。
因为连姜兰自己都不相信,她会成为嘉平的粉丝。
说出去只会给嘉平增添烦恼。
“我经常放的歌是《空空空》,据说是苏小姐写给裴先生的歌,没想到季先生根本不去了解情敌,我放了两个月,季先生都没听出来是苏小姐演唱的歌。”
姜兰歪着脑袋,眼神澄澈,神情在疑惑中带着些清冷,一时间和嘉平的形象重合。
季夏有着瞬间的恍惚。
这很像是他曾经和嘉平说要出国进修,想带着她一起走,她当时的反应。
那时嘉平在犹豫了几秒后才开口:“那先祝你一路平安,学业顺利。”
“出国只是一趟长途飞机而已,我还有自己的学业和事情,还有狗狗要养,等放假的时候我们可以再见面。”
“我明白,我再忙也不会有你赚的多,可那是我的学业,我的事业,我的一切。就算你再爱我,我也不愿当依附于你的菟丝花。”
“你看透了我的灵魂,知道怎样操控我的情绪,改变我的意志。但你不想了解我的灵魂,不在意我的人生,对吗?”
楼梯上的姜兰眉梢挑起,露出了勾人魅惑的笑容,又在片刻间与嘉平的形象分离。
她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恶意,语气尽量和善的说:“季先生,大家都知道糖是甜的,可很少有人知道要如何制糖。”
“岳叔叔已经很辛苦了,季先生既然敌不过裴先生,还是尽早放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