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苏脸一黑,将班布尔手中的画卷夺了过来,翻身一跃上了马。
什么熊瞎子,他画的分明是梦中的瑜儿……
他回乌谷浑部落定要让巫医好好治治班布尔的这双眼睛。
而斑布尔看着自家四王子离去的背影,挠了挠头。
他这马屁似乎拍到马腿上去了?
可画卷上那一团乌漆嘛黑,只能勉强看出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的生物,难道真的不是熊瞎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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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溪瑜将文房四宝赠给阿勒苏后,抬眸看到他头上的爪痕变灰了一点。
当然,仅仅只有一点……
真是个物质的男人。温溪瑜在心中默默吐槽。
她本以为阿勒苏会找自己打听关于长平宗姬的事,可没想到这个男人闭口不言,却是突然找她借起了纸笔。
莫非阿勒苏铁石心肠,先前的梦都不足以打动他嘛?
温溪瑜坐在马车中,手指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
离乌谷浑部落的路程还有十几日左右,碍于身份所限,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可能做出一些有违礼法的举动。
她没有确定过阿勒苏的心意,若是此刻自爆马甲,会不会效果远不如她的预期?
温溪瑜长舒一口气,将心中的万千思绪压了下去。
夜晚,阿勒苏拿起笔,认认真真地一笔一笔描绘着心中的那张脸。
他的速度很慢,几乎是每思索一阵才开始寥寥动几笔。
而这样却也是让他不断回忆起梦中瑜儿的相貌,愈来愈深,直至刻入骨髓里。
第二日……
“前面就是大齐的领地,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阿勒苏环视四周,厉声道。
他们草原部落与大齐多次交战,而这段路程,也恰好会路过大齐领土与草原部落相交的三不管地带。
虽然这里向来荒无人烟,可不知为何阿勒苏竟有一种心悸感,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这是他独有的类似于野兽的直觉,这种直觉曾在多次战斗中救过他的命。
他所骑乘的马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马头高高仰起,打着鼻响,两只耳朵向两边竖立。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不安的气氛,阿勒苏将缰绳死死握在手中,他安抚了一下自己的马。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看向大齐所在的方向。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片地方唯有一处可以藏人。
“咻”
斥候那凄厉的鸣镝声划破上空,阿勒苏拽住马缰:“有埋伏,朝着草原的方向走!”
一时间大地震动起来,声如闷雷,马蹄掀起地上的尘土,惹得烟尘滚滚。
似乎有大批人马正朝着他们这边杀了过来。
“是大齐的军队!”
都是打过不少照面的老敌人了,班布尔一眼就认出了这支军队的来历。
“大齐怎么得到了消息?队伍里有奸细!”阿勒苏咬着牙,愤怒无比。
他们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耽搁了不少时日。
而大齐的军队却如此恰好的埋伏在这里,这如此多的蹊跷之处若说是巧合,他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不知道是谁想除掉他,大燕?还是他那些‘相亲相爱‘的好王兄们。
阿勒苏目光扫过远处那辆有些笨拙地调转着马头的华丽马车。
他暗骂一声,拔出腰间的刀,声音洪亮:“雪豹骑!银狼卫!去掩护大燕帝姬走。”
虽然这大燕帝姬又娇气又麻烦,但他也不可能不管不顾地把她丢在大齐的铁蹄之下,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只有懦夫才会这么做。
况且他并非是怕了这大齐的军队,哪怕是这支军队人数远超于他们数倍,他也无所畏惧。
阿勒苏只是怕被大齐这支军队拖在了这里。若大齐还有增援,那他们就会被动无比。
雪豹骑和银狼卫听闻皆是调转方向,骑着马以那辆华丽的马车为终点奔了过去。
“阿勒苏,别逃了,乖乖束手就擒吧!”大齐那边的将领是个蓄着长须的中年男人,他看着远处的阿勒苏,拧笑道。
“哦?这不是当初被我追了几十里地,才夹着尾巴逃回大齐的老狗吗?怎么,这次看到我不逃了?“
阿勒苏那带着草原口音的中原话响起,惹得不少银狼卫和雪豹骑的将士们哄堂大笑。
“是啊老狗,不滚回你的狗窝去嘛?”
“追这么远过来就为了冲我们摇尾巴嘛?”
阿勒苏羞辱味十足的话语和这些他手下这些人的笑声嘲讽声让大齐将领脸色铁青。
两军对垒,最重要的就是士气。而此刻他们这方的气势跌落到了谷底,反倒是阿勒苏那方气势如虹。
“只会逞口舌之利的蛮子,老子今日必取你首级喂狗!”大齐将领挥动手中的长剑怒斥道。
他接到了那边的消息,今日带了近乎阿勒苏这边三倍的兵力候在这儿,他就不信还能让这蛮子逃出生天。
阿勒苏与其手下皆是悍勇无比,他手握弯刀,不知砍下了多少大齐士兵的脑袋。
他身手矫健得就像一头恶狼,动作极其狠辣老练,总能干脆利落的一刀扎进人的要害。
而草原部落的人向来是宁用一道伤也要换敌人一条命的凶悍打法。
这一番厮杀下来,大齐军队的伤亡竟远远超出了阿勒苏一方。
大齐将领顿感不妙,他对着旁边亲卫耳语一番,亲卫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马车中,几个婢女哪儿见过这等血腥混乱的场面,皆是有些花容失色。
“帝姬,这可如何是好啊。”
“别怕,四王子阿勒苏神勇无比,定会保护好我们的。”
温溪瑜轻声安抚几人,她反而是几人中最淡定的一个。
她轻轻推开车窗一角,只见四处皆是两军交战的场面,地上血流成河,已经有了不少尸体,而她的护卫队也护在她的马车旁与大齐士兵战成一团。
“啊!”
数道密集的惨呼在温溪瑜四周响起。
“去把那个大燕女人抓起来!”
阿勒苏凶狠地从马上跃起,他颈上,手上的青筋暴起,如同一匹彪悍的狼将一个敌方小头目扑倒在地上,手中弯刀又快又准地一刀又一刀捅向了敌人咽喉。
那溅射出的温热鲜血激了阿勒苏一脸。
“四王子,大齐派了不少人突围去了大燕帝姬那边!”
班布尔的惊呼在阿勒苏的耳畔响起。
阿勒苏将弯刀从软绵绵的敌人咽喉处抽出,又带出了不少飞溅的血珠:“真是麻烦的女人……”
死了这么多弟兄,他不禁又对这大燕帝姬心生怨念。这两支乌谷浑最精锐的部队可都是他阿勒苏一手调教出来的心血。
如今竟为了保护一个女人折在了这儿……
他满身都是鲜血和尘土,古铜色的脸庞上尽是红褐色的血斑,他用舌舐去了下唇还温热新鲜的血珠,站起身来。
腥甜的味道在舌尖上漫开,他不耐地朝着那边的马车中望去,却是看到了一张只有在梦中才曾见过的熟悉娇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