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李想联系章时迎了,他听起来多了些憔悴。
“体育馆那个项目我已经在联系了,你再给我一段时间,这事儿不好办。“李想的声音闷闷的。
章时迎接到这通电话,先是有些莫名其妙,她已经把这事儿忘得干净。然后回想起来的时候,心中有一些烦躁。那种说不出的压力,原来已经一个月了。
那章女士怎么办?
“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不插手了,麻烦你了。你想知道的,我现在就告诉你。”她的事业心弱了许多,脸上的不耐烦通过话筒,传到了李想的耳朵里。
李想紧张地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他太了解她了,她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平白无故什么都告诉他,也不要求交换了。简直太可怕了。
章时迎不自然地笑了,其实眼前没有任何人,他也看不见她的表情。可就是本能地笑了,有些苦涩,还有些悲伤。“没什么,挺好的。”
李想的脑中浮现了很多场景,他只是猜测。能让她这么失态的人仅有一个。“是阿姨出事儿了吗?”
她有些张不开嘴,眼中噙满泪水,听到“阿姨”这个词,章女士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
“到底怎么了?”李想迫切地想知道。
“我妈,肝癌晚期。”她的话是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李想不敢再想,说起章阿姨,那也是他的噩梦。“你别想太多。”
“嗯。”她无需解释什么。
李想发现自己的病越发重了,尤其是听到章阿姨的消息,好一会儿都回不了神。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与章时迎的孽缘,有重要的一环,就是这位素未谋面的章阿姨。
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自己高傲的踩着别人的自尊,有一天是会付出代价的。也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会喜欢上她。
他最不堪的记忆就是这段关于章阿姨的故事。那时候他拿着两万块钱,让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子脱掉了衣服,践踏了她的尊严。而后来的很多年,他感觉自己在她眼里再也没了尊严。
那天晚上他约王鹤润出来。
灰色的桌上随意摆放着两三个咖色空酒瓶,李想的酒杯里面盛着满满的一杯酒。
看到王鹤润的那一刻,抬手指了指身边的椅子。
王鹤润落座后,调整了座椅的高度,有些不合适。
“小润,你说我是不是过得太顺利,上天就非得给我些考验。”他的眼睛转动,回头看着王鹤润。
王鹤润脸上皱巴,恨不得鼻子嘴巴皱到一起,活像是听到恶心的事情。
“李想,你可别玩儿文艺这一套,你再这样我就先走了。”王鹤润可没心思跟兄弟谈什么浪漫,说什么考验,这都是骗女人的,大男人之间这样说话可就太矫情了。
就在他满脸问号的时候,李想的话让他再也说不出话。
“章阿姨肝癌晚期了,我完了。”李想把桌上的空瓶一个个都试了,没有一滴酒。叫来服务生又上了三瓶。
酒倒的太满溢了出来,他也不在意,大口大口地喝着白兰地,没有丝毫享受的心情。
王鹤润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章阿姨”这个名字已经牢牢刻在他的心上。
第一次用这个称谓的场景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王鹤润还记得,他看到章时迎偷偷摸摸地走出教室,一个男孩子给了她几百块钱,她笑着收下了。
听她说:“我妈妈住院了,我急需要钱,谢谢你了,这个钱我会还的。”
那个男孩子一脸羞涩,那时候他只看到章时迎的笑容,那种得逞后的笑。
这事儿他告诉了李想。
他们一致认为章时迎就是在骗钱,什么妈妈生病都是借口。
李想和他想了一个主意,把章时迎叫过来,捉弄一下她。
“听说章阿姨生病了,这是两万块钱,你今天全裸在地上打个滚,我都给你,好不好?”
此话一出,他们等待着章时迎羞愧地离开。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天她真的脱了。
几乎是没有犹豫地脱了。
而他们把钱全部扔在地上,看着她光着身子一张张捡起。
李想也不想听他说什么。“听说你们在一起过,不知道你敢不敢看她的身体啊。”
李想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非得让他们都皮开肉绽。
王鹤润不敢再想,他后来和她在一起的那几年,从来不敢在有灯的地方看她的身体。
每次看到她白皙的肌肤,罪恶感缠绕在身边久久不能过去。
“李想,你今天找我就是想吵架吗?”王鹤润没了应付的心思,虽然他们是从小的哥们,但是唯独在章时迎这件事上,没有办法和平相处。
李想嘲讽一笑,眼镜折射出悠悠冷光。“哈哈哈哈,我吵哪门子架?”
“你不就是觉得当初我趁你离开国内,和她在一起了吗?你想吵架直说,这么拐弯抹角的太没意思了。”王鹤润毫不客气,酒精的作用下他说出了很久没有说过的事情。
“她身边的男人还少吗,我什么立场和你吵架。”李想笑容满面,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一杯接着一杯,好像永远都喝不醉。
“那你叫我来做什么?”王鹤润叹了口气,猛灌了一口酒,辣得嗓子疼。
“没什么啊,听到章阿姨的消息,我不舒服,想跟你分享一下。”李想一扫落寞,疯狂地笑着。
王鹤润怔住了,他有些懂了,为什么章时迎过去说李想和她很像。
确实是像,活生生的两个疯子。
在章时迎说起体育馆的事情时,李一羽有些慌张,体育馆那个项目他横插一脚,挡住了李想的路,这事儿被搁置了。
他怕她知道了自己的小动作,更害怕她的冷漠。
思量许久,他还是告诉了章时迎这件事。“我挺不喜欢李想的,故意为难他,但是我不知道这事儿跟你有关。”
“好,你想要那个项目就去争取,我不准备要了。”章时迎都快忘记了体育馆的项目,她没功夫去操心这些小事儿。
“迎迎,你误会了,我不是跟你抢,我就是不想让李想得逞。”心中万分不安,他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她舒服些。
“行,我知道了。还有事儿吗?”冷冷的声音,还有些不耐烦。
李一羽没再说什么,沉默了许久后说:“我又找了几个专家,让他们再看看,说不定有转机。”
“不用了,能看的我全部看过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真的没用的。”深深地疲惫传出来,就像是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