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看着齐年北,说道:“说完了吗?”
齐年北有些迟疑地点点头,“说完了。”
苏清盯着他看,眼神当中带着一些气愤,“你很让我生气,齐年北,你知道吗?你的话让我有一种心寒的感觉,我这个人平素不是那种特别喜欢为难的人,但是你也应该了解我的。
难不成我真的就是如你所说,是那种不堪,甚至是那种不能够让你相信的人吗?
我知道自己不算是什么好人,但是我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坏人,但是你应该相信我的。”
“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这些事情是让你为难的,是让你为难的事情,我觉得还是不要让你为难比较好。”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你的话?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的话呢?我们以后是要相守一生的,我们是要长久成为家人的,可是你居然不愿意相信我会相信你,我很伤心,你沐休的时候要是不陪我上街的话,我可是不会原谅你的。”苏清的脸上由原本的那种气愤已经转变成了笑意,苏清继续说道:“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这件事情很为难,但是要是查起来,也不是特别为难的事情,所以我会去做。
谢谢你年北,你要是不告诉我这些事情的话,我恐怕都不会思考这些事情的,你要知道,我以前以为自己家里都很太平,没想到有人居然会在思考这种事情。”
齐年北笑着说道:“没事,我该做的,毕竟我们是一家人,都是为了自家的事情去做的,不用太客气。”
“那我们吃饭,这可是我特意给你做的,多吃一点,我很认真地在学。”
齐年北心里感叹道:“果真是不能不思考女人的想法,幸好我没有认怂,要是说错话了,岂不是以后在外面也要露怯了。”
只是齐年北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多年之后,当人们想起来朝中那位断案如神,甚至于连西域都有所耳闻的地步,但是那时候人们还是想起来一些故事,关于那位宰辅的惧内之事。
等到吃完饭后,齐年北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坐在屋子前的台阶上,和苏清并坐着,齐年北直接坐在台阶上,苏清则是在身子底下点了一个垫子。
齐年北笑着说道:“我们上次这么坐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在道观。
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你那时候还缺着一颗牙呢。”
“你别乱说,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们上次这么坐的时候,是几年前,那时候我们都和现在差不多。”
齐年北想了想,笑着说道:“是哈,可能是我忘得差不多了。”
“我感觉你自从出来之后,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你成长了很多,虽然有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带着一些孩子的脾气秉性,但是有很多以前不会做的事情,现在会去做,你改变了。
就像是这次的事情,按照以前的你,是不可能会来这里的,因为对于你来说,这些事情和你无关。”
“男人总是要成长的,有的人是慢慢成长,像是齐国公这样的人,齐国公这样的人是经过漫长的时间才能够成为现在的样子的。
但是我不一样,我这样的人是在一夜之间成长的,虽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夜之间,但是我想我也是从那个时间开始的。”
“你在牢里到底受到怎样的惩罚,我记得当时看到你的时候,你的状态很不好,但是那时候也没有露面,甚至我发现那位大人还有着拖延我的意思,我觉得他们不想让我回去。”
“牢狱之中的事情是九死一生。至于你没有回来,其实应该是国公的想法,国公可能是觉得告诉你的话,也不会太好,于是就没有安排人告诉你,甚至可能让人拖延了你一些日子,我觉得国公做的事情是好事,我当时的情况是错的。”
“你能不能把袖子掀起来看看,我就是想知道你身上的伤势到底是啥样。”
齐年北没有拒接,掀起自己的袖子,将胳膊露出来,苏清摸着齐年北的胳膊,她不仅用眼睛看齐年北的伤势,也用手去感受,说道:“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啊。他们对你严刑拷打了?”
齐年北笑着说道:“没办法的事情,一个京兆尹需要面对的压力太大,表面上我只是涉嫌杀了一个人,但是实际上我牵扯到了多处利益。
你应该清楚,朝堂当中的党争是很严重,所以我被打也是正常的。
只是可能是京兆尹那边也过于实诚吧,我不招,他们就打。
他们越打我,我就越不招,我没做过的事情,我是不会去承认的。
而且我不能死的,不管是因为我父亲留下来的那些事情,还是因为你,我都不能死。
好在还是有一些好处的,他们没打我的脸,我这张脸可还是很帅的。”
齐年北笑着说话,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来,从袖子拿出来手帕递给苏清,说道:“你用来擦擦嘴,刚好吃完饭。”
然后又把手塞到苏清的怀里,苏清擦拭了眼泪,说道:“你接着说,我想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齐年北笑着说道:“也没什么,主要还是鞭刑还有一些火烙的惩罚。
剩下的就是一些新做出来的刑具,他们居然拿我使用新刑具,还真是可恶啊。”
苏清低头,止住自己的哽咽,说道:“皇帝那边就没有事后责罚他们?”
“能责罚什么,皇帝也不可能帮我这种人说话,所以我就找来齐国公,让他帮我联络一下,算是用齐国公的人情,和他们做了一些新的人情。”
“你就这样用自己的苦难做事情吗?”
“不然呢,我又不可能对他们做什么的,他们可都是朝中的官员,和我不一样。”
“可是你不应该做一些别的事情,至少也让你不再那么委屈啊。”
“委屈就委屈,活着就好。”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来这里岂不是很危险吗?”
“来这里死不了,但是不来这里,我永远也无法完成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齐年北笑着说道:“你知道的,我从年少时起,就一直想做的事情。”
“我知道,所以我想一直陪着你,齐年北,你答应我,这次的事情尽力就好,要是有危险的话,我们就走吧。”
齐年北犹豫了片刻,随即答应道:“你放心吧,我会答应你的,别的事情不敢保证,这种事情我会保证的。”
苏清看着齐年北,笑了笑,齐年北也是看着她笑了笑。只是齐年北注意到苏清的笑眸当中带着一些泪珠,泪珠在她的眼里打转,齐年北随即收回眼神,说道:“我要回去了,以后每天都回来吃饭,也能够给你们说一些事情,最关键的事情,是能够经常看看你,这边的事情是关键,但是你在这边也不能不舒服。”
苏清无奈地说道:“你要是这么做,不和幽王的故事差不多吗?”
齐年北笑着说道:“我来这边又不是非要查出来什么的,好了,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不这么说。
其实是我自己的想法,要是我一直兢兢业业的话,对于那些人来说,也是值得被怀疑的。
而且我要是表现得太过于亮眼的,那么我接下来要承受的事情可就是太多了。
他们要是打算把我带进去怎么办?我是进去还是不进去,我要是进去的话,我以后怎么办,我要是不进去的话,那么我在他们面前怎么办?
做人是需要不断进取的,但是做这种细作不行,我现在就算是皇帝派来的细作,我要是太进取的话,那么对于我今后的路程来说,都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你要知道他们做的事情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危险,但是能进入到真正核心的人,都知道自己和真正的亡命徒相差不多。
所以指望他们能够遵守那些仁义道德的话,我觉得不是太可能的,毕竟他们做的事情摆在那里,现在又不是春秋,难不成还能指望着他们效仿宋襄公的事迹?
当年宋襄公领兵攻打郑国,郑国国主向楚国求救。
楚国派能大将成得臣率兵向宋国都发起攻击。宋襄公担心国内有失,只好从郑国撤退,双方的军队在泓水相遇。
楚军开始渡泓水河,向宋军冲杀过来。
宋将目夷说:‘楚兵多,我军少,趁他们渡河之机消灭他们。’宋襄公说,‘我们号称仁义之师,怎么能趁人家渡河攻打呢?’楚军过了河,开始在岸边布阵,目夷说:‘可以进攻了。’宋襄公说:‘等他们列好阵地。’等楚军布好军阵,楚兵一冲而上,大败宋军,宋襄公也被楚兵射伤了大腿,然后第二年就去世了。”
苏清点点头,“你说得对,但是还是要少出去玩的,毕竟你在他们面前也显露了我的身份,要是被他们有太多的调查的话,我们应该也会有问题的。”
“你没和家里说吗?”
“说了。怎么可能不和他们说,要是被人查的话,恐怕是很危险的。
咱们两个的事情是不一样的,你的生气并不多,长安城认识你的人除了那些青楼女子之外,就只有道观那些人。
道观那边的事情都好管,青楼那边也不会知道太多,剩下的那些人就少了。
而且你和齐国公在外面的时候,很少会是有那种显露身份的举动,就算是显露身份的举动,也不会是我们现在所想的那样。
你们两个实在是太低调了,换做是我办出来这么大的事情,恐怕会搅乱长安城的风雨的。”
“是国公太低调了,像是他那样的人,出门的时候能够像是普通人一样,真是少见。”齐年北是很佩服宋衡的,宋衡不管办案不办案,很多时候都是坐着一辆普通的马车,甚至是步行的,以他那样的身份来说,实在是太过于低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