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鸾坐在轿子里,难得有些忐忑,他平日里向来都是淡定的,只是今天不一样,他今天来这里,算是见一个许久没有见到的故人。
像是他这种年纪的人,其实是不应该见识到如此场面就惊慌失措的,但是有些时候,人总是会被自己一些事情震惊的,就比如许青鸾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忐忑。
好在用皇帝的话来讲,他是个老狐狸,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不过是一些简单的隐藏,所以他看起来就像是来拜访齐国公宋衡一样。
虽然宋衡是许青鸾的下属,但是宋衡毕竟还有着齐国公的身份在那里,根据大吴的官场的规矩,官员上下级之间如果出现像是宋衡和许青鸾这种差距的,一般都是讲究场景的,要是明面上,当然是宋衡对许青鸾恭敬一些,但是在这种私底下的情况,还是许青鸾要对宋衡尊敬一些。
许青鸾的身份不差,而且暗地里的身份不一定比宋衡的身份差多少,但是他这个人还是喜欢用比较平易近人的方式和人接触,虽然他平日里都不怎么见到人。
而且他私底下的身份是放不到明面上的,所以他平日里在外面,是一向平易近人的。
平易近人的许青鸾对着轿子外的人喊道:“让外面的人都离远点,别在这里打扰我休息,堂堂国公府门前,还是在这个时间,怎么会有人在门口乱逛。”
“长安最近没有宵禁,齐国公府这条路又是长安城附近比较繁华的地段,所以这里经常会有人,而且我们这次出来的时候,是带着大理寺卿的牌子的。
您在大理寺待的时间很长,所以他们都知道大理寺卿是您,您在这些女子中的名声还算是不错的,所以跟在您身边的女子有很多,这是很正常的。”
许青鸾嘟囔了一句,随即说道:“好了。事情就到这里为止吧,告诉她们,本官是来这里办案的,要是有人在一旁待着的话,就当作妨碍公事处理。
至于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就是宋衡的事情,我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他都没让人出来见我,现在的小辈,还真是没有礼貌。
我记得他父亲当年也不是这样的,只是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居然是如此,世风日下啊,都不知道好好对待我这位老年人?”
轿子外的管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他前面那句话复述了一遍,然后静静地看着那些人逐渐离开,他看着所有人都离开这里,随后说道:“您别说他有没有不尊重老年人,您是不是也有点为老不尊的。就算是来拜访人家,也不至于是在这个时候过来吧。
人家正在吃饭不说,而且还是刚查完案子回来,您非要在这个时机找他们来?”
“让他们两个歇歇,这件案子查到这里就已经查不下去了。他们两个自然是不愿意放弃的,但是我觉得他们应该放弃了,这件案子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办的,只是让他们知道,这件案子能查到的内容到这里就够了。”
“可是为什么不让他们查下去?”
许青鸾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件事情牵扯到皇帝的一桩布局,本来我是没想到会涉及那件事情的,可是谁想得到,这件事情,就算是在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皇帝居然和前朝余孽有关系。”
管家跟在许青鸾身边有些年,知道很多事情对于许青鸾来说,都是很正常的,但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没有任何道理的话,这句话让他小小的脑袋里满是大大的疑惑,他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
就算是朝中的大臣,要知道皇帝如此行事的话,恐怕都会被皇帝的所作所为吓到,皇帝这种做法无异于与虎谋皮,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可是一旦做了这件事情,就代表着皇帝必然会交出某些利益,而这些利益不管是好是坏,对于大吴来说,都是一件好坏参半的事情。
这件事情算是好事,对于皇帝来说,他能够用前朝余孽帮助他解决很多问题,不仅仅是前朝余孽会对大吴造成的影响,还有很多想要反叛,却缺少借口和原因的人,都需要这些前朝余孽,一旦能够联络这些人,对于皇帝来说,省下来很多麻烦。
可是这件事情对于大吴来说,对于大吴的百姓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大吴每年浪费在平定反叛的开支,就已经达到了军费的三成,这笔钱是完全可以不用有在这些地方的,但是大吴每年都在花费着这些钱,对于大吴的百姓来说,这笔钱不管是用在减少税务,还是用在赈灾上,都是要比用在那些叛军上更加稳妥一些。
征讨叛军的钱是必须要有的,但是这笔钱要是可以节省的前提下,再去用这笔钱的话,就有些苛政的意味了。
还不等管家再说些什么,许青鸾连忙说道:“有些话不能说,你知道就好,这种事情我都不好轻易评说,就不要说是你了。”
管家点点头,说:“您放心,我又不是傻子,这种话可不是我这种人能多嘴的。我只是有些好奇,那位为什么会选择这种做法呢?”
“每个人选择应对某件事情的做法,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你不要用你的想法,去评定某个人做某件事情的对错。
而且有些事情是注定的结果,不会因为他选择这件事情,就会产生不好的结果。也不会因为他选择这件事情,就有什么好的结果。这件事情的结果是注定的,不在乎他做些什么,所以你也不要觉得他做得有没有问题,他的几位前辈不一定要比他做得更好,但是他这么做,也算得上是臭棋了。但是这么做的话,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能做得更好,但是做到这种程度,也是不差的。
你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做到那种程度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要不我再催促一下,我觉得他们有些过于怠慢了,您好说歹说也是个大理寺卿,三公九卿之一,怎么能够在门口等他们那么长时间呢?”
“没事,正好我等的时间越长,我进去的时候,就越能够给他们安排些罪名,倒不是我喜欢这么安排,只是应该给年轻人上一课,不然我这把老骨头不是让他们白白欺负了不成?”
“您说得有道理,但是我觉得您的身体还算是不错的,再过几年,我的身体就不如您了。”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我跟在您身边十八年了。但是我们认识的话,已经有三十年了。我父亲就是跟在您身边的,我年轻时也就开始跟着您了。只是不知道我能跟着您到什么时候,据您所说,您是因为我父亲才选择身边有人跟随的,不然您还是习惯一个人的。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和父亲一样,一直跟着您。”
“你家孩子年纪也不小了,我要是觉得你拖累我的话,我可就让他跟着我,可不是你这个老人了。”
“我现在还能跟着您呢,再说,我家那孩子不太靠谱,跟着您的话,我害怕您会不习惯。要等到他,也要等到您换身份的时候。”
“我下次换身份的话,说不准就不用你们了。我打算去山里住些年月,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十几二十年,对于你们来说,时间很长,对于我来说,无非就是一场娱乐。”
“您不打算当官了吗?我记得您在这里十几年,不就是为了当官,您这十几年来,都没有升任太高的官职,怎么现在就要退出了呢?”
“我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在这个官职上长期坐下去,只是有些事情没有办法,不是我想很快就结束,就能够结束的。算是我当年和一个人的承诺,这种事情你不懂,但是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您愿意告诉就告诉,不愿意的话,也是没有问题的,我也不能什么事情都要求您告诉我,您身上的秘密太多,要是我都知道的话,恐怕我自己都会被累到的,有些时候,应该放弃的东西,就要慢慢去放弃。”
“你小子这么做,说明悟性还是不错的,有你父亲当年的感觉了,但是不要什么事情都学你父亲,他这个人活得太纠结,你要是走他的老路,恐怕我们之间会形同陌路的。”
“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说了,齐国公府的人出来了,听着脚步的声音,人应该不少。”
“我估计他们是把安阳那丫头也给请出来了,不然不会拖延这么长时间,而且那小子应该是不想见我的,都靠着齐年北说话,不然他一定是想装死的。
可能是我早年对他有过一些恐吓?本来你接下来是想让他跟在我身边的,但是他悟性太差,而且身份重要,不能够消失太长时间,不然我觉得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这样的话,他也是能有用的,只是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