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衡皱了皱眉头,“事情这么紧急吗?咱们两个办的每一件案子都是这样,上次好歹还有些时日,现在,剩下的时间都不够休息的。”
“这都是小事,办案难免会遇到麻烦,要是您以后要打算把自己大部分精力都放到这些事情上,就不可避免地要接受一些麻烦。
相比您担心时间问题,我更担心我们有没有精力做好这件事情。
首先,这件案子虽然是冲着齐国公去的,但是有可能并不是为了府上的幻术师秘籍,很有可能是对陛下和朝廷的攻击。大吴打了胜仗不假,可是对于大吴来说,重要的事情从来都不只有战争,还有内部的问题。
陛下勤政爱民,可是这不代表所有的官员都能做到和陛下一样的心境。所以我在想,对方的目的会不会是想要借着朝廷上下都在庆祝这场大战胜利的时候,对大吴的民众做些不该做的事情。
今天这场讲经或许是场行动,可是也可能是他们的预演。做事是需要有计划的,我们今天接触到的事情,可能就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听到齐年北说的话,宋衡的眉头紧皱,“听你这么说,我们的麻烦很大,可是你为什么还有心情留在这里呢?”
“案情很重要,可是这和我们在这里思考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们总不能在没有任何的线索和思路的情况下,去做事情吧,那就是无头苍蝇,四处乱动。
孙子曰: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我觉得,断案之法,我行为上,被动为下;线索为上,推断次之;思路为上,心论为下。
所以真正的断案,不仅仅在于人证和物证,也要在于自己的思路。
一开始的思路或许是有问题的,可是只要不是傻瓜一样的案子,都不会好查。但是不能够只看思路,有时候你的思路是有问题的,需要慢慢地去理清思路。
可是像是我们现在做掌握的东西,就只能够先是理清自己的思路。没办法的事情,敌在暗,我在明,做事情的时候自然是被动的。”
宋衡点点头,“是以君子强学而力行。君子之所慎:言、礼、书。上交不谄,下交不骄,则可以有为矣。珍其货而后市,修其身而后交,善其谋而后动成道也。”
“对,就是谋而后动的这个道理,但是眼下还能够做一件事情,就是调查死者的来历。
死者是僧人不假,死者的左手拇指和食指有常年念经盘佛珠的痕迹,有老茧,已经有些念头了。而且死者的肤色白皙,只有在寺庙里经常居住的和尚才会如此,换做是苦行僧,断然不会是现在这种肤色的。”
宋衡问道:“你不掀开毛巾看看吗?难不成他的面貌不重要了吗?”
“他人已经是假的了,那么他的面貌多半也是假的。”
“可是通过他的面相也应该可以判断对方是什么人吧。
安阳经常在长安的各大寺庙进香,而对方的年纪又不小,很有可能,安阳以前见过他,所以这人的身份说不准会好查一些。”
“我还有另外一种担心,这位西域归来的高僧就是他们的幌子,本来也只是个送死的,自然也就不会管是不是有面皮覆着。
但若是真如此,那么还好查一些。”
“他若真是静寒本人,这件案子怎么会好查呢?”宋衡有些不解地问。
齐年北笑着说道:“您怕是忘了,您知道的这些信息都是礼部、户部和兵部的官员告诉您的。
户部和兵部的消息或许久远些,但是根据两部的规矩,应该都会有记录者的姓名,现在还没过去太长时间,应该有机会。
至于礼部那边,记录应该会很详细,而且也好找人。
但是我们能够想到的事情,他们也能够想到,所以礼部那边反而答案的概率不是很大。”
“你推断这么多,早上手掀开毛巾不就好了吗?”
“您在场,给您讲解一下我的思路历程,要是我自己在这里的话,早就掀开了。”
“装高手?”
齐年北摇了摇头,“我倒是不在意失望或者希望,我所在意的事情并不多。但是您不一样,您接触这种案子不多,如果面对到的失望太多,以后就很难面对到那些特别苦难的案子。
刚出现的花朵,应该用心去呵护。如果我只给您一种推断,一旦出现在另外一种,您就会失望。我知道这概率很低,但是我们生活中,有很多事情是不需要去赌的。”
“我明白了,你掀开毛巾吧,我还没有那么脆弱,能够接受很多事情的。”
齐年北点了点头,随后掀开毛巾,他按着静寒的鬓角,稍微用力,就剥下来一整张人面,齐年北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这样或许不好查对方的身份,但是至少说明六部当中暂时还没有涉及到这件案子当中。大吴的朝堂眼下很乱,最好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况上次的事情,宋衡那边的人,也有很多受到了影响,宋衡嘴上不说,但是不可能不在意,更何况是衮衮诸公呢。
齐年北拿着人面皮说道:“国公,看来这件事情需要去劳烦公主殿下了。当然臣觉得也可以先去问询一下有关白马寺那边。
根据常理推断,对方应该会选择一个比较好下手,或者是方便的人,很大的可能性白马寺的僧人,但是不能够排除是奇谈寺庙的僧人,但是理当从白马寺查起,白马寺那边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宋衡点点头,“这边的事情就交给及未来,我们两个人现在就去白马寺。”
“不知国公可否带着在下一同前往。”
宋衡点点头,自然也是没有拒绝有着这个大理寺丞。
有着刘云在前面,他们两个能省不少口舌,宋衡的身份再怎么珍贵,也不能够每次见到的人都上去输几局,可是大理寺丞不一样这个身份正好处在什么都能说的情况,只要是他刘云舍得自己的脸面,就没有太多人不在意他。
宋衡不喜欢有人太过于打搅他办案,虽然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齐年北在断案,他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刘大人能够跟随,是本公的荣幸。刘大人在大理寺多年,积累不少的断案经验,能够为我和齐年北排忧解难的。”宋衡客气地说道。
齐年北也是抱拳行礼道:“能够和刘大人一同办案,是在下的荣幸。在下如果有不足的地方,还请刘大人能够指教一二。”
“国公这位公子都客气了。”刘云自然是有些高兴,但是并没有流露出来,在宋衡面前,表现得要好一些才对。
三人坐上大理寺准备的马车,直奔白马寺而去。
大理寺卿许青鸾正在自己的房间内办公,他在大理寺多年,一直保持着每日在衙内待上六个时辰的习惯。就算是参加大朝会后,也会在衙内待上六个时辰,要知道大吴大部分官员在衙内的时间,就只有四个时辰,还是在没有朝会的情况下。
像是许青鸾这样的异类,大吴几十年来,至此一人而已,但是就是这样勤勤恳恳的人,十几年来,一直都在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上待着,不生不讲,一直都是大理寺卿。
办案不好的情况下,皇帝让他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待着,是皇帝的私心和对他的庇佑,可是许青鸾的能力,在大吴朝堂上下是有目共睹的,这种人理当高升,可是这么多年还是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坐着。
许青鸾每日都会写一些东西,有的和大理寺有关,有的和大理寺无关,只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写什么。
听见敲门声后,许青鸾说道:“进来吧。”
“大人,您让我记的东西我准备好了。”来人把自己记录好的东西放在桌案上,许青鸾之死扫了一眼,就没再多看。
“说说,国公他们都聊了什么。”许青鸾依旧不看桌上的东西,只是想要询问一些问题,但是问题又是离不开桌上的内容。
来人讲解了一下相关的内容,许青鸾听完后很是平静,说道:“好了,你下去吧。记得通知你手下的人,动作麻利一些。齐年北或许是个好糊弄的人,可是宋衡这家伙可没看着简单。
他在办案上不如齐年北,可是在阴谋和朝堂上的手段,他要比齐年北高上很多。别说是你了,我都不见得能和他掰掰手腕,他除了年纪小一点,没有太多的经验和动手的机会之外,他不比皇帝差多少。”
“属下记住了。可是皇帝的人也跟在他们身边,还有宋衡自己的人,有些不太容易。”
“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你自己看着办。”许青鸾的语气中不带有任何感情,很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