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衡忍不住脸上的笑意,点头说道:“我也觉得你和老鸨的关系不太一般,可以说得上是老相好了。”
西湖也是笑着说道:“要是说徐公子的相好,恐怕这楼中的很多女子都是他的相好,而且就算是整座长安城中,知道徐公子姓名的,都不是很少。”
“好了好了,不要说这种话,要是想讲我的光辉事迹,以后找时间随便讲,现在还是要有事情要做的。”
“是啊,有事要做。要是没事做的话,也不会来到这里。”
“西湖,你先下去吧。这边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了。要是有事的话,我会去喊你的。”
西湖没说别的话,就直接离开这里。等到他走后,齐年北无奈地说:“这边的人都是这样的,说起来这种话题,就像是有无穷无尽的话题,大概是人的性子和心性都是这么样吧。”
“我觉得还好,就是这个地方不太适合我这种脾气秉性的人,换做是其他地方的话,我倒是很愿意在这些地方等待一段时间。
就像是一种接近山水和普通百姓的历练,对于我这种不经常和民众接触的人来说,是一件蛮不错的事情,但是对于你来说,或许是有些烦躁的。”
齐年北点点头,“我们经常看不见身边的风景,却能够看见别人生命中的微光。我承认或许我总会遇到我羡慕的人和事情,因为这世上过得比我好的人比比皆是,像是比我有钱的,家庭和睦的人。
但是我偶尔会因为这些事情烦躁,却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全然对自己和自己的生活失望,我们或许面对生活时,束手无策,或许也会对自己的命运感叹不已,但是我们依旧要相信,我们所做的事情,是我们应该去做的,我们必须竭尽全力。”
宋衡说道:“趁着人没来,给你讲一个简单的故事吧。关于我自己的,我曾经这样想过,为什么我会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中,因为我不觉得那样的身份是对我的帮助,反而是对我自己的束缚。我当时很自信,觉得自己是古今天下第一才子,绝对能够成为诗文一绝。
可是当我十五岁那年,遇到许白先生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当时是多么可笑。”
齐年北也是感叹道:“许白先生一生写过的随意一首诗篇,当中的句子都可能够我们思考一辈子。
就单单说那一首举头望明月,单单是这一句,对待后世那些写月的人来说,就是一种压制。后世当中,只要有人抬头看向月,怕是就是会响起举头望明月的句子。
更不要说那些脍炙人口的诗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也就是自从那位谋反之后,许先生就很少再写诗了,而是专心当一个隐士之人。
但是这不妨碍许先生在我们心中的地位,您和许先生是忘年交,也是自遇见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其实还是我父亲的帮助下,父亲觉得我太过自大不好,就想着让许先生见我一面。
为此父亲还从陛下那里要来了一壶前朝的美酒,用来帮助我和许先生见面,但是没想到对我的教育之举,居然让我和许先生成为挚友。
父亲想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就连陛下再喝过酒后,也不太明白这件事情,就好像本朝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其实我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许先生这一生豁达的最真实写照,许先生只是觉得我是个他喜欢的年轻人,为了不打击我的积极性,所以和我交朋友。”
齐年北点点头,“要是这么说,也很符合许先生的性子。许先生有着我们这些普通人不能理解的超脱凡尘的气质。”
宋衡摇了摇头,“那只是我觉得,而不是许先生自己说的,许先生自己说的话是这样的。
没过去多长时间,我就和许先生有过这样的对话。
我问,先生,您当年和我那样的一个孩子交朋友,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是因为不忍心见到一个年轻人就此沉沦。
许先生是这么回答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想事情太复杂。我想得很简单,我之所以喜欢你宋衡,不是因为你宋衡是齐国公之子,也不是因为你宋衡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是因为你宋衡现在过得,是我一直都在羡慕的生活。
我当时很是不解,许先生虽然不算是官宦之家,但是许先生的父亲,也是有名的商人,许先生的家境也很殷实。
但是许先生是这么解释的,他说仰慕的,是我和普通人不一样的生活,这种生活对于我来说,是安逸和无所事事的,但是对于许先生来说,是富足的。
我可以在朝中做任何事情,哪怕我的意见不会被皇帝采纳,但是皇帝对于我的意见还是会听取的,可是许先生说什么话,在皇帝的眼里都和伶人戏子相差不多。
许先生说,伶人或许会在长安城有名,但是他们绝对不可能有真正的地位,要是他们有真正的地位,那么世道也就变了。
所以许先生觉得我能够生活在这样的家庭,是令他很羡慕的,但是他也说,他这样的生活,能够被我羡慕也是对的。
因为人的目光总是注视身前,而不是注视着脚下的道路,前路多艰也,但是却不好好走向前面,而是仰慕别人是不对的。”
“到时候有时间,您给我引荐一下许老先生,我对能够说出这种话的人,是很仰慕的。”齐年北笑着说道。
“你放心,像是你这种人,许先生应该是会有兴趣接近的。许先生最喜欢你这种有特殊能力的年轻人,对于我们年轻人,许先生是很宽容,至于能不能见到他,我就不能够保证了。许先生说不准在那座山上待着,可能是江南东道,也可能是西北道,还有可能回到了剑南那边,总之就是我也需要通过书信才能够确定他的位置。
天下读书人当中,仰慕许先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要是许先生没有做出这些事情,恐怕他的隐居,就像是一种冒险。说不准会从哪里蹦出来一个人,然后许先生就要换一个地方,周而复始,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个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所以,也请你能够体谅一下许先生,让他和我都不要太为难,不要告诉别人他的位置。”
“这个您就放心吧,我又不是那种会多嘴的人,而且我现在又没有时间,以后也不一定会有时间。”
宋衡点点头,“等事情解决,我就写一封书信给许先生。就是……”
还不等宋衡的话说完,老鸨花锦就敲了敲门,“徐公子,我已经把人带过来了,你们是现在就开始询问,还是等上一段时间再询问?”
“还请您在门口看着,我们现在就要询问这件事情。而且是需要所有姑娘都在这边,我们也不会耽误姑娘们太懂的时间,就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对话,但是还请诸位姑娘不要把今天的话说出去,对于我们双方而言,都是一件好事情。”
“这自然是可以的,我们这些姑娘还是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花锦打包票地说道。
在来这里之前,她就已经说了很多话给这些姑娘,主要还是齐年北的面子够用,在这就是宋衡是个大理寺的官员,要是真来这里找乐子还好,不过就是一些消遣和玩乐,可是要是办案来,只要是大理寺参与的案子,就不会有太轻松的。
像她这种人,在青楼待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那好了,您就先出去吧。”
等到老鸨出去的时候,屋子里就出现了一群莺莺燕燕,好在这间屋子还算是宽阔,不至于让这些人在这里面显得拥挤。
看着老鸨关上门,齐年北也不做掩饰,直接了当地说道:“我这里有一幅画像,也知道此人的官职,就一并说给你们听。
画像上将要出现的人,是万年县的县丞陈符希,你们当中要是有听过他的,自觉得往后退一步,站在角落里,不用再说别的。
剩下的人,跟我一起看画像。”
宋衡也是说道:“就是这幅画像,有见过上面这个人的,往后退一步。”
看着出去不过四个人,齐年北松了一口气,“好了,你们都可以出去了。每个人可以从老鸨那里要些赏钱,记在我账上,不是太多,就当是给诸位姑娘的跑腿钱。”
其中一个将要离开的女子,开了一句玩笑话,“您要不就别给我们钱财了,等到您下次过来的时候,多照顾我们这几位的生意就行,能够和徐公子喝一些酒,可是我们这些人的荣幸。”
齐年北笑着说道:“与诸位姑娘喝酒,自然是在下求之不得的。但是各位姑娘当中要是又要钱的,自然也可以去要的,在下以后也会去你们那边喝酒的。只是不要钱的,就当是在下与你们欠了一份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