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衡讥讽地道:“要是所有人都想着享受过程,这天底下岂不是没有封王拜相之人?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些只看着眼下,并且还有着可笑梦想的人,都是被人踩在脚下的枯骨。
你要能登上山峰的能力,才配得上你登上的山顶的梦想,要是你只有梦想,不去做事迹,就是志向要做圣人,也是会被人耻笑的。
所谓圣人,要做到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只有言论是不能成为圣人的,所以不能够只依靠着所谓的梦想和幻想,去做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做人做事,要奔着成功去,不要奔着什么所谓的享受去,享受就不要想攀登,又当又立的事情,是不是想的太美了?
就算是那些从良的青楼女子,也不会有你这种想法吧。
连眼下的事情都做不好,还要去想以后的事情,好高骛远,难成大事。”
云恭本来觉得齐年北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在听到宋衡的话,他又觉得宋衡的话很有道理,转头他看向自己的父亲,“爹。你觉得他们谁说的话有道理?”
老猎户思考了片刻,“我听不懂他们两个的话,但是我阿爷活着的时候,曾经和我说过这样的话,做事情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己的态度,不可以轻视。”
云恭挠着头,他发现自己听不懂他们三个人说的话,他们三个人的话实在是太高深了,他没读过多少书,听不懂这种话。
老猎户从身后的包裹中拿出干粮,递给云恭,他看了看面前的宋衡和齐年北,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拿出来干粮递给宋衡和齐年北。
“看你们身上也没有带着吃食,就先吃这个吧,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也能够缓解饥饿。”老猎户憨厚地笑道。
齐年北毫不避讳地接过干粮,然后递给身后的宋衡,宋衡接过东西,刚想要示意他不要吃,就看见齐年北一口咬了下去。
宋衡有些诧异,却发现齐年北像自己眨眼,示意他不要吃,他虽然不知道齐年北是在做什么事情,但是出于信任,还是相信齐年北。
宋衡拿着干粮,看着有些坚硬的馕,缓缓地说道:“我现在还不是很饿,等一会儿再吃吧。”
他这么说,老猎户也没有多说什么,像是他这种富家子弟,不吃这种干粮也是很正常的。
等到吃完干粮,齐年北回味了一下嘴里的味道,没说什么,还是和以前一样笑着和云恭谈话。
“对了,我从长安城过来的时候听说,咱们这山里好像出现了那个什么来着?
韩公子,您知道吗?”
宋衡点点头,“僵尸,就是最近民间闹得很凶的僵尸,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据说是从景山村那边出来的,你们是不是从那边过来的,有听说过这件事情吗?”
云恭欲言又止,老猎户则是出声说道:“我们只是知道景山村那边死人了,什么僵尸的,我们不太知道,就是村子里有进城的年轻人,曾经在我这边说过这些话。
说是僵尸这种东西,像人,但是不是人,喜欢咬人脖子,还能够杀人,最重要的是他们居然还会飞,人哪有会飞的呢?”
“我还真不知道僵尸还会飞啊,我也只是从民间传说中知道过有这些存在,就连我的师父,都没有说过僵尸的存在。”
“谁知道呢?反正他们都这么说,我也就是当个乐子。死人是大事不假,可是还不至于什么事情都放到鬼神之事上吧,鬼神都挺忙的,不至于什么事情都上心,都去处理。
说不准就是谁杀人的时候,害怕被人抓住,就装出来是僵尸做的,这不就和那些官老爷差不多吗?
我记得我们村子前些年有一件事情,就是被人伪装成鬼神之事的。
当然是几十年前,那时候我年纪都很小,就不要说你们这群年轻人。
我们村子里有一个傻子,叫做贾峰。他父亲原本是乞骸骨回乡的员外,在长安城中的时候,也算得上是有名的官员。
不过因为贾峰是傻子,为了让他能够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就把人给带回来了。
只是老员外在朝中积劳成疾,身体一直不好,回家后没几年就病逝了。只留下一个二十出头的傻儿子,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妻子。
贾峰的痴呆,是和普通的傻不一样,贾峰在有些时候,还会表现出来正常人的样子,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疯疯癫癫的。
本来两个人靠着贾员外留下来的家财,还能够好好生活下去,可是生活也许就是个喜怒无常的婆娘,在人家过得好好的时候,突然之间就给人家一个大嘴巴。
某天早上,发现贾峰浑身是血地坐在自家门口大哭,痛哭流涕地在门口大喊,说他母亲死了。
村里的人有几个胆子大的,在衙役没来的时候,进去看了一眼,发现贾母已经死在了屋中,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
人们都以为是贾峰杀的贾母,虽然他们都不愿意相信,可是事实摆在那里。
衙役和县令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是个傻子,又没办法帮助自己辩解这些事情,就直接报给刑部那边核查。
刑部那边应该是贾员外的故人,也知道贾员外这个傻儿子不是那种会杀人的暴躁,反而是小心翼翼的那种。
所以刑部那边就直接找人复审这件事情,这件案子也就入了刑部的视线当中。
你们不会觉得这件案子就这么结束了吧?没有,这件案子最恶心的地方,也就在这里。
前万年县令张奇峰,他儿子好像比较出名,是本朝的大孝子,前些年还因为守孝这种大义被皇帝责罚过。
张奇峰对于这件案子的处理并不是很好,他当时为了让自己还能够继续做官,编出来一种说法,说是贾峰确实弑母,是因为鬼神之事。
说他是被鬼神附体了,可是鬼神附体的事情,当时我们家里人都不用来骗小孩。
至于案件后来的处理,我就不知道具体的内容,只是说刑部那边一开始也相信这个说法,可是太上皇当初和那位贾员外也有些关系,也知道贾峰的存在。
一件弑母案,居然让皇帝安排人三司会审。这在本朝都算是一件怪事,结果经过最后的查探,发现是贾母和外人私通,那人想要杀掉贾峰,就和贾母起了争执,结果贾母对于自己这个傻儿子还是有情感的,最终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被人杀死。
贾母的情郎,是贾员外府上的花匠,张奇峰一开始居然没有想过调查贾府的人,或许对于他来说,一开始就把这当做是贾峰杀人,因为他觉得一个傻子,犯罪就犯罪吧,反正也不会有人能查出来。
后来,对于张奇峰的处罚,就是降职,让他到下县去当县丞。贾峰进去之前,还没太疯,后来出来的时候,原本有时候还能够和正常人相处的他,变得更加疯癫,所以我觉得所谓鬼神之事,不过是为了某些事情做出来掩饰罢了。”
“看来您的身份也不一般,居然能够了解这么多事,要知道三司会审的案子,可都是大案子啊。”宋衡不动声色地说道。
齐年北回头看了一眼宋衡,有些不解,不知道他为什么从自己回来开始,就被对老猎户这么有攻击性,就好像自己不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太大的事情。
宋衡没管齐年北眼神当中拘谨,依旧自顾自地说道:“您要是普通的猎户,谁都不会相信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信任人呢?而且我要是不想告诉你的事情,也是为了你好。”
宋衡指了指齐年北,“你还知道他是谁吗?您刚才说过张奇峰对吧。京兆府那边的公文上,说他是杀死张奇峰的凶手。”
“他杀了张奇峰?张奇峰还没死啊,我以为他死了好多年了,没想到一语成真,还真是祸害留千年。
话说他是道士不假,可是本朝道士也没有杀人还能够豁免的情况吧。
难不成你们是逃狱出来的江洋大盗,可是哪有人会在逃狱的时候,还带着别人吗?
难怪你们两个选择从小路走,而不是选择走大路呢,原来是你们两个想要从小路跑路啊。”
齐年北沉默良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话实在是有些难以开口,宋衡说的话有些太过突兀,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宋衡为什么要说出来这种话。
“自然是和他无关,就像您说的,有些官员好像做事能力不够,我说的是他是公文上的内容,而不是他自己是杀人的真正凶手。
他也是被人冤枉的,我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不能够因为冤屈死去。”
“那公子的身份也不一样吧,不会是普通的纨绔子弟。”
宋衡平静地说道:“您要是告诉我,您的身份,我也就告诉您,我的身份。”
老猎户说道:“我就是山里的老猎户啊,哪有什么身份?你这娃娃,不说也罢。”
“我和他关系不大,他想要查案子,我想要找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