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泉闻听陆加爵要把自己当食物,顿时一愣。
随后他坐在地上疯了一样扭动身躯,嘴里不停叫骂,各种难以入耳的话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陆加爵不急也不燥,从我身上掏出辟邪短剑,装模作样地在鞋底子上磨了磨。
江泉见陆加爵竟真的掏出刀具来,转而又变了颜色,咽了口唾沫道:
“老弟,咱俩无冤无仇,踹你们仨的那几脚我也断指以报了。
人不亲艺亲,艺不亲祖师爷亲,你不会真的要剐了我吧!”
陆加爵哈哈一笑,用剑尖挑开飞虎爪的绳结,笑道:
“哈哈哈,瞧把你吓得那死出儿,怎么可能真吃了你。
哥儿们是想跟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怕你刚才趁我们睡着自己跑了,不和兄弟们共患难,这才想到委屈你一下,别介意啊——”
江泉听完又开始破口大骂:
“陆加爵,你个直娘贼!自己活不长还想拉着我一起下水!”
“行了行了,大家这不是还没死呢,嚷嚷什么,”陆加爵把江泉扶起来,又对哑巴打个呼哨,“哑巴,过来搜搜老江身上还有没有能吃的能用的东西。”
哑巴刚要动手,江泉一把将他推开:
“起开,我身上没吃的,所有食物和水都在小五小六身上。”
我们跳下来的时候并没有留意他俩的尸体,此时大概率随着山洞崩塌坠入水中,不知道被河水冲到什么地方去了。
几人面面相觑,唯一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江泉站起来抖抖身上的水,浑身上下翻兜摸索。
“哎,还有个东西,你们看看有没有用。”
江泉手中握着一个对讲机似的东西。
“这啥?卫星电话吗?”陆加爵接到手中翻看。
“嗯。”
“还能用吗,都被水泡了。”
“废什么话,不能用我给你干什么,防水的。”
江泉的团伙中每人都配备一部卫星电话,用于在野外走散后相互联系用。
陆加爵朝江泉一竖大拇哥,夸道:
“行,就知道你小子靠谱。”
他一边说一边拨号,这通电话直接打给了组织总部。
陆加爵跟那头说了我们现在的处境,让组织赶紧派直升机过来接我们,顺便带上些吃喝、保暖物品。
“诶对了,再带点祛邪毒的解药,我们这儿有人中毒了。”
陆加爵看了我一眼道。
“行,这些你,我们都有救了。”他说。
“那好,这就算我还你们救命之恩了啊,咱们两不相欠。”江泉收回电话。
“谁说的?打个电话就想还清命债了?就算你不把电话给我们,我们杀了你也一样能打电话,这不算啊。”
一番话把江泉气得原地蹦起多高,想打又打不过,想骂,陆加爵还不吃这一套,无奈只好用力踢树干以泄愤。
几人在原地等待救援,大概晚上八九点钟,头顶飞来一架直升机,从半空垂下一条绳梯,将我们一一解救。
上了飞机以后,陆加爵赶忙要来解药。
解药分两瓶,一瓶是黑色药丸,一瓶白色粉末。
“你先把黑色药丸吃掉。”
那些小药丸并非中药,闻上去有一股浅浅的腥味。
我把药喝了,大概半小时以后,手脚发痒,不过能感觉到力气在逐渐恢复。
“手肿了。”
我对陆加爵说。
“没关系,正常现象,一会儿给你用点这个药就要好。”
陆加爵指着白色的药粉说。
大概又飞行了二十分钟,我们终于来到据点上空。
这里位于泉州郊区边上,在野地旁边盖了一栋三层小楼,专门用来当据点。
陆加爵说这样的据点,全国各地他们有几十个。
几人下了飞机,进入据点。
陆加爵拿来一盆热水,往里面放入药粉。
让我把伤口泡进去。
伤口浸在药水当中,感觉水中有一股吸力在通过伤口把我体内的东西往外吸。
从手腕上点点伤口中,慢慢钻出像棉絮一样的黑色凝结物。
那些凝结物长出来三四厘米后,双手便消肿了。
“怎么样?”陆加爵问。
“好多了,有劲儿了。”
又如法炮制,将我脚上的毒也拔出来。
众人这才放心,分别回到房中洗澡、换干衣服。
又托组织的联络人去外面给我们买吃的。
不一会儿买来两只奥尔良烤鸡、四个炒菜、六张大饼、一箱啤酒。
大家围在一起狼吞虎咽,几瓶啤酒下肚,每个人都喝得微醺,这才回房中睡觉。
经历过这么多天的生死逃亡,当心彻底放松下来的那一刻,我感觉面前的大床上生出了一个黑洞,把我吸到它身上。
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我想翻个身,却觉得自己浑身酸痛,像被人拿刀斩开又重新缝起来似的。
“算了,再睡一觉吧。”
再睡醒时是被饿醒的。
身上的疼痛感消去不少,我推开门,陆加爵、哑巴、江泉都坐在楼下客厅中。
“终于睡醒了,还以为你睡死了呢。”陆加爵招呼我下去吃饭。
“我睡多久了?”
“睡两天啦都。”
“开直升机那联络员呢?”我问。
“走了,接别人去了。”
桌子上有用塑料袋装着的几个凉热菜,还有几碗米饭。
江泉随意扒拉了两口,站起身抹了抹嘴,道:
“几位,保重,我走了。”
“去哪儿?”
“不知道,没地儿去了吧,这次上天宫,十几个兄弟一起,除了我全折在里面了。”
江泉说起来便眼圈泛红,哽咽着说:
“告诉槐叔,以后没人跟他作对了,我估摸着,这一仗打完,我也就洗手不干了。”
看江泉这么伤心,陆加爵也神色动容:
“别介呀,虽说征途上遇到点困难挫折,但是人活着不就能东山再起吗!”
江泉苦笑着摇头:
“还再起个屁啊,我跟你们又不一样,你们是跟着槐叔干,是员工,就算人没了还能再招新的,我身边人都是临时搭伙,一次死这么多人,连个屁都没捞到,谁还愿意跟我一起干。”
陆加爵沉默不语。
几人把他送到门口,做最后道别。
看着江泉渐渐远去的背影,三人心里明白,接下来分别的,就是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