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远在旌南府的顾知谦五人浑然不知自己的这一点小小的依赖给老爷子们带去了多大的慰藉,反而个个都在操心该怎么对付老爷子们那利索的嘴皮子。
汪栋跟顾知谦和容北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其他三位峰主也因为常来陪都串顾知谦和容北的门子,所以汪栋对他们也并不见外。但即使如此,汪栋也依然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五个人还能愁成这样的。
汪栋也不清楚这些大佬跟他们师父之间的相处模式是怎样的,想来大佬们的师父肯定是更加牛掰的人物,怕是不好对付,否则大佬们也不至于愁成这样,又是挠头又是搓脸的。这完全不了解的事情,饶是汪栋再口齿伶俐,也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起。看来如今能让这些大佬们暂时摆脱这种愁云惨淡的气氛的办法,也就只有转移话题这一条路了。
“所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对七王爷和八王爷出手吗?会不会太直接了点?”
众人回神,都看向了蔺博延,虽然他们暂时提不出一个好办法,但也没工夫再去想会被自家师父怼的这件事了。
蔺博延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对于这些大佬们的情绪稳定至关重要,可是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呃......这还需要从长计议......”
汪栋在一旁冲着蔺博延挤眼睛,眼泪都快挤出来了,却还是没能拦住蔺博延说出这句话。
快说点什么有用的来让大佬们别再这么发愁了啊!
蔺博延其实也看到汪栋在不停地冲自己使眼色了,他也不是不明白汪栋转移话题的用意。只是这突然问他要拿那些王爷们怎么办,他好歹也是当朝宰辅,说出的话那可是要算数的,总不能张嘴就胡编吧?再说了,他诚实了一辈子,也没有信口雌黄的那个技能啊!
是得从长计议才行啊......
蔺博延自己也有点心虚,说完之后赶忙去看五个大佬的脸色,果不其然的,他们又有要开始发愁的迹象了。
这边正想着要怎么哄呢,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清脆的声音:“不用从长计议了,直接派人去抄家!”
蔺博延一惊,赶忙回头行礼,“皇上!”
说话的人正是褚佑。
“皇上,您怎么来了?”蔺博延问道。
“朕一直都在那边听。”褚佑面色平静,“蔺相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朕吧,朕虽然年纪小,但这些事总是需要朕来处理的。”
蔺博延垂首不语,看起来有些纠结。
“想好了吗?”邢知礼问褚佑:“你们不是一向主张拿证据办事的吗?就这么直接出手,不像是你们一贯的作风啊。”
邢知礼对褚佑自然是懒得讲究那么多礼节的,褚佑也全然不在意,他在顾知谦他们面前,甚至就连“朕”都不说,“想好了,再说我们的手上已经有证据了,那尊神像,还有六王爷和九王爷买卖福寿膏的记录,这些全都是证据。福寿膏的生意只要沾上就是死罪,绝无例外;虽然七八王爷从表面上看好像没有参与这件事,但那尊神像他们又要如何解释?堂堂王爷与邪教勾结,我看他们是活腻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真与伏羲花神教没有关系,那配合一下朝廷的调查又怎么了?”
“也对。”容北点头表示同意,“不管算不算确凿的证据,至少他们现在都有狐狸尾巴在我们的手上,配合朝廷的调查也是他们的本分。这要是再挨个暗探,还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去。”
“要干就要做到让他们措手不及才行,否则重要的证据很容易会被他们转移。”岳知廉道:“你们的官兵要出不少人手才行,同时普玄观和贞华堂也会配合你们,以防有什么疏漏。”说着,岳知廉转眼看向顾知谦和容北,毕竟他们才是老大。
两位老大赶紧点头。
“那样就太好了!”褚佑笑道:“我本来还担心他们的府上也跟四王爷一样养着修道者家丁该怎么办呢,现在有了普玄观和贞华堂的鼎力相助,我还怕他们?”
众人都笑,顾知谦暗暗点头--这小皇帝年纪虽小,想得倒是周到得很。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交给褚佑、蔺博延和汪栋了,毕竟官兵并不是顾知谦他们能调动的了的,而他们需要调动各个藩地的普玄观和贞华堂的人马也不需要像褚佑他们这么麻烦,直接冰绒说一声让他们注意配合就行了。
毕竟各个普玄观主和贞华堂主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只要该提醒的提醒到位了,剩下的他们自然有能力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而褚佑这边明显就要忙得多了,又是谋划又是选择调遣的人手,时机也要配合上,不然无论哪一个王爷先被查,必然就会惊动其他的王爷们。
点灯熬油了一整晚,天快亮的时候汪栋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而自己的魂,正在天上飘。
蔺博延终于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挥挥手让汪栋回去先睡。然后他自己也告退了,毕竟皇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充足的睡眠还是很重要的,况且事情也已经定得差不多了,还是让大家先睡到中午再说吧。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众人也还是继续待在旌南府没动。顾知谦师兄弟五人继续在普玄观和贞华堂中轮着住,褚佑、蔺博延和汪栋则是住进了旌南府衙,整个南疆五府在三人的治理下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生活,大有一派在正式派遣的官员到来之前暂管南疆五府的架势,顺便将伏羲花神教的一干妖孽也都处理了个干净。
无论是南疆五府还是伏羲花神教,都是费心费力的事情,三人也确实是竭尽全力地每日都扑在了政务上面。
玄月楼和他们背后的王爷不可能不盯着这边的动静,虽然有顾知谦和容北在这里,他们无法轻举妄动,但至少也要盯住褚佑他们的动静,免得自己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这些盯梢的人不知道的是,一切针对他们的行动早就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安排好了。至于后续的传信之类的行动,也都是普玄观和贞华堂的弟子去做的,怎么可能会被他们发现呢?
于是在新任官员刚刚上任没多久,六七八九这四位王爷就已经被查了个底儿掉了。
六王爷的家中并没有查出有关造反的证据,但是他的福寿膏买卖却做得非常大,生意的覆盖范围非常广,甚至还有远销东瀛、鞑靼的;胆子也非常大,福寿膏的售价被他翻到了进价的五倍不止,并且六王爷还不像四王爷一样还有点小心谨慎在里面,他是只要给钱就能从他的手里买到福寿膏,丝毫不顾买家是哪儿的人、是什么身份、会不会让他这个卖主暴露。
颇为有恃无恐。
据回禀的人说,六王府中的装潢简直是极尽奢侈之能事,金砖铺地玉璧为窗。府中姬妾成群,各个都打扮得珠光宝气,即使是当年皇后的装扮也不如她们贵气。六王爷本人更是肥头大耳,年纪不大肚子不小。六王府的后厨中更是堆满了山珍海味高级食材。就连府中的丫鬟的衣服袖子上都是绣着金线的。
“他都做得这么明显了,藩地府尹是干什么吃的?就不知道查一下他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吗?”褚佑气得声音都在抖。
“回皇上,这一点普玄观主和贞华堂主已经提醒我们了。经我等彻查,藩地府尹王坚由于从六王爷那里收受了大量的贿赂,如今已被军队扣押,不日就会被送入京师受审。”
褚佑狠狠地一拍桌子,“混账东西!”
骂完之后,褚佑还没忘记向顾知谦等人拱了拱手,多亏了他们的人够警醒,这才没有错过这个大贪官。
顾知谦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表示这都好说。
“不过看起来这六王爷倒确实与造反没有什么关系。”蔺博延听完六王爷的“丰功伟绩”之后,脸也是黑得像锅底似的,不过到底还是开口说了句公道话:“伏羲花神教中的神像并没有六王爷的半点踪影;就算他卖出的时候把福寿膏的价钱抬得再高,买进的时候却也是一分钱都没少了伏羲花神教的。也就是说,伏羲花神教搞了这么一堆事,六王爷其实是一点红利都没吃到的,反而还给他们贡献了不少银子。这样看来,六王爷大肆贩卖福寿膏确实可恨,但他与造反好像真的没什么关系。”
“而且之前在三王爷的书房中搜出来的书信里,六王爷在信中也是明确表示了他不参与这些事情的。”顾知谦补充了一句:“当时涉案的是三四五王爷,这三个人无论是谁都没必要为六王爷打掩护。”
褚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下官已经派人核查了六王府的账目,”那回禀的人继续恭恭敬敬地说道:“现已全部查清,确实没有来路或去路不明的资金。”
“没有来路不明的,那就说明伏羲花神教敛的财跟他无关。没有去路不明的,那就说明他没有花钱养军队招谋士。”邢知礼简单分析了一下,然后得出了结论:“合着这就是一个视财如命且喜欢花天酒地的胖子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