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除了汪栋是真年轻,其他人即使样貌都还年轻,但其实也不算是很年轻的了,说一声见多识广也不为过,但这些人中却没有一个人是真正接触过官场的。如今听闻蔺博延的这一番分析,都不禁点头,心中都忍不住认为修道界不入官场其实还是有道理的--官场太可怕了,一举一动都有深意,一言一行都是坑啊!
蔺博延也看出了大家在想什么,无奈地笑了笑,“也是有很多好官的。”
谁都没有反驳,但是心里还是多少都有些不认同这话的--好官肯定是有的,面前就有两位。但是好官究竟多不多,那可就不好说了,你看最近南疆这事儿闹的。
蔺博延也觉得最近的这些事显得自己的话有些站不住脚,于是就小声补充了一句:“这是这段时间有人以为皇上年幼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过段日子等他们看清现实了之后就好了。就算是官,那也还是需要被严管的么,倒不如说正因为是有点权力在手的官才更加地需要被严管才是,不然有些人就算他们的本性是好的,放松的时间长了也照样容易飘。”
大家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回事。
哪儿有那么多人天生就生有一股为民请命、力求荡尽天下不平之事的正气呢?为官者要做到上无愧于君,下无愧于民,这就已经算得上是个顶好的官了。而要做到无愧于民这一点,上有君威的威慑绝对是必不可少的。
而褚佑在这方面明显还是弱了一些。
“待到将这一干反贼荡平之后,想来皇上这君威也就能立起来了。”顾知谦安慰道:“所谓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皇上自即位以来确实做得很不错,百姓安居乐业,延续着先帝在位时的平静生活。但是这些在百姓们看来会对他心存感念,但在某些人眼里却并不足以形成威慑。为君者光有仁慈还是不足够的,赏罚并济恩威并施才能将这天下守住。”
蔺博延有些惭愧,“是老臣辅佐不周。”
“蔺相就不要妄自菲薄了,”顾知谦笑道:“干什么都得有个过程,就算是先皇那不也是在他当太子的时候学了十几年的治国之道的么?皇上这才学了几年,能做到如此仁政已经很了不起了,蔺相可是厥功甚伟啊!”
蔺博延连声道:“惭愧、惭愧......”
众人看着不好意思的老头儿,都觉得有些好笑--平日里看着雷厉风行刚直不阿的,这种时候居然也会脸红啊。
“能让玄月楼为他铺路的人,会是什么人?”容北问了一句,众人都回过了神来。
“肯定是玄月楼打从心底里认为他能夺位成功的人呗。”顾知谦淡淡地说道。
蔺博延闻言叹气。
汪栋搓了搓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篡位哪儿是那么容易的?所谓的开国皇帝都是从乱世中拼出来的,现在这太平盛世的,如果没有皇室血统,就算他成功了又能坚持多久呢?单是满朝文武的那一关他就过不去,更不要说百姓的那一关了。失了民心还没人辅佐,就算他坐上了龙椅又有什么用?玄月楼总不会愿意如此倾尽全力地去支持一个短命君王吧?”
杜知义点头,“所以肯定是一个有皇室血统的人,这调查范围一下子不就小得多了嘛。”
蔺博延继续叹气,“容宫主和顾掌门在陪都投入使用前就给先帝提议过,直接将那些个王爷们一气儿都砍了拉倒。当时的我们顾虑重重,又担心影响了皇上,又担心不能一网打尽留下祸根,甚至还顾念着几分手足亲情。不瞒大家说,老夫当时对这个想法也是不赞成的,总觉得有些太过简单粗暴了。如今看来,是我们顾虑太多了,反而容宫主和顾掌门当时的那个提议才是真的能永绝后患的。我们讲亲情讲仁义,生怕冤枉了一个好王爷,可是这些好王爷呢?一个个地都巴不得皇上能赶紧死,到头来竟然连一个好人都没有。跟这些人讲情分,到头来只会拖了自己的后腿,现在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也是因为我们当时不够果决啊!唉!”
容北和顾知谦对视一眼--那什么,当时就是嫌麻烦不想接陪都这个烂摊子所以瞎说的,这样虽然简单粗暴,但显然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你们的做法是对的。”岳知廉对蔺博延说:“如果当时就将这些王爷们全都杀了,现在确实是不会有这些王爷们到处搞事了。但若是还没登基就背上了弑亲的骂名,皇上现在怕是连这个仁政的名声都拿不稳了。虽说造反这种事情确实需要防患于未然,但那些王爷们毕竟身份特殊,你们也没有办法做到让他们无声无息地消失,毕竟他们在各自的藩地上也算得上是赫赫有名了,再加上他们名义上都算是皇上的叔叔,是长辈。若是贸然对他们动手,皇上这边绝对是讨不了好的,就算日后他对百姓们再好,百姓们也依然不会忘记他为了皇位而残杀长辈的事情。现在虽然麻烦,但却也能够确实地抓住那些王爷们的把柄,你看之前杀四王爷和十三王爷他们的时候、软禁五王爷的时候,百姓们不都是非但没有非议,反而还都拍手叫好呢么。如今的这种情况就是最稳妥的了,皇上若是好好成长,再加上蔺相的辅佐,定能成为一个好皇帝。而我们要做的也只是帮他把皇位坐稳而已,而不是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麻烦就完事儿了。掌门师兄和小师弟经常说笑,蔺相切莫将这些玩笑话当真啊。”
顾知谦和容北忙不迭地在一旁点头--不愧是岳知廉啊,圆回来了!
蔺博延也点头,但还是唉声叹气。道理他都懂,但是皇上和先皇为了仁德为了民心,就算早都知道他们有反心了,却也还是蛰伏忍耐。而这些个王爷们,身为皇上的长辈,一个个地却都认为干掉了皇上,皇位就是他们的了,什么亲情什么仁德?他们压根儿就不在乎!
若是让这种人登上大宝,那才是天下人的灾难!
“所以你们觉得是谁?”邢知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看样子已经站在旁边听了有一会儿了,“玄月楼支持有望篡位的王爷,为了钱也好为了权也好,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只能选择一个王爷支持吧?只有帮着一个把皇上和其他王爷全都干掉了,他们支持的那位才有望篡位成功么。”
“就是七王爷和八王爷中的一个吧,十有八九跑不出这两个人去。”容北说着,看向顾知谦征求他的意见。
顾知谦点头表示赞同。
“对了,你刚才不是去问玄月楼的事情了吗?问出什么来了?”岳知廉问邢知礼。
“说是在闽静府发现的。”邢知礼言简意赅。
杜知义疑惑道:“就这么点事情你直接在这用冰绒问问不就行了吗?有必要特意避开我们吗?”
“不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师父。”邢知礼撇嘴,“我问他玄月楼的标记是在哪发现的,他告诉我是闽静府,哪儿有这么简单啊?他老人家在告诉我是闽静府之前,还要先絮絮叨叨地数落我几句,然后叮嘱我不要太任性啊不要惹麻烦啊要给大家帮忙吧啦吧啦吧啦,非得等到把我逼急了才肯告诉我是闽静府。那我在这儿不是也打扰你们继续讨论么?”
众人互视一眼,纷纷笑而不语--邢知礼其实是怕他这么大的一个峰主,当众被自家师父数落很丢人吧?
“闽静府山多,且又是个靠海的府城,玄月楼要是藏在那里,我们要找起来估计也不太容易。”顾知谦贴心地换了个话题,“华羽师叔有说他们具体是在闽静府的哪里发现的标记吗?”
“我问啦!”邢知礼很高兴大家没有纠结在他被师父数落的那个点上,“我本来还以为他们是在山中仙游时发现的标记,可是师父却告诉我,他们是在一个废弃的码头上发现的。”
“废弃的码头?”
“听说好像那个码头边上本来有个小渔村,渔村的渔民们都从那个小码头出海捕鱼。可是后来也不知道是遭遇了自然灾害还是人为迁徙,反正村子荒废了,于是就再也没有人从那个码头出海了。可是师父却说,他们虽然没有在那个码头附近看到船,但那个码头明显不是荒废的样子,比起不远处的那座荒村,那码头就像是新的一样,明显是有人一直在维护的。也正因为如此,师父他们才会注意到那座码头,然后就在上面发现了玄月楼的标记了。”邢知礼仔细地解释。
众人听着邢知礼的话,纷纷都觉得有些头疼。
“这玩意儿要是刻在哪块儿山石上还好,那样的话好歹我们还有一个找寻的目标。这刻在荒村码头上算个怎么回事啊?难不成玄月楼的总坛在海上?”杜知义皱眉。
“也不是不可能啊。”顾知谦接过很有眼色的车肃递过来的闽静府地图,展了开来跟大家一起看,“闽静府临海且多山,近海有不少风景秀美的小岛,远海处还有几座荒岛。海风肆虐,海滩边的建筑都需要经常维护才行,如果那座无人问津的荒村码头还能数十年如一日的屹立不倒,那么玄月楼肯定是有在使用那座码头的。他们利用那座码头能干什么?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