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谦和容北派门下弟子去探查了最近修道界中有没有什么异常,这一查之下,还真打听到了点东西。可是这条消息对于汪栋来说,可完全算不上是个好消息。
这件事情牵涉的范围较广,毕竟每个王爷的藩地都需要彻查一遍,因此几乎各地的普玄观和贞华堂都被调动起来了。像这种需要进行大范围调查的事情,普玄山和贞华宫也会直接从门派中派出得力的弟子,前往各地帮忙。
虽然动员的人数众多,但说到底依然只是暗探而已,总不好光明正大地穿着门派的制服去吧。因此这次行动中有人扮成行商的过路人,有人扮成流连茶馆戏园的纨绔,还有人直接就藏在暗中接应,整个探查下来,愣是没让一个旁人起疑。普玄山和贞华宫的弟子们也都觉得新鲜--毕竟平日里经常穿的都是自家的制服。在这种兴奋的情绪下,探查也进行得格外迅速。
不过查到的结果,倒是让汪栋心里一凉。
这次虽然各地的普玄观和贞华堂都有行动,但重点还是在各个王爷的藩地那里。其中四王爷的藩地文德府中并没有什么有实力的修道者,因此雪松林中法阵的布置和销毁都无人察觉。可是其他几个藩地就没这么好运了,甚至在有些物阜民丰的府城,不少修道门派都喜欢在这种地方安营扎寨的,在弟子们的各种演戏和旁敲侧击之下,还真有不少人想起了不寻常的事情。
所有被销毁的法阵无一不是在偏僻之处,而且法阵并不复杂,销毁时也并没多大的动静,因此注意到的人并不算多。只是法阵的销毁都是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但这些人却不记得那些犄角旮旯里什么时候有人布置法阵了--要么是时间太久即使他们注意到过也忘记了,要么就是动静太小当时他们离得太远了没注意到。
可是这样一来所带来的麻烦事,顾知谦之前也说过了,探查周围是否有活物的法阵十分简单,很容易就能销毁得毫无痕迹。这下各地的法阵全毁了,线索就依然还是断的。
弟子们确实是在几个王爷的藩地中找到了可能与福寿膏有关的法阵的线索,可问题是,五王爷的藩地顺定府中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过法阵的销毁这回事。
“五王爷连玄月楼的存在都知道,难不成竟没有与玄月楼交易过吗?没有钱的话他要如何支撑自己的野心?”汪栋对这一结果迷惑不解,“会不会是大家都没在意,或者是交易地点其实离顺定府很远,所以法阵被销毁的动静没有传入顺定府?”
“顺定府是富庶的大城,城中单是修道门派就有五、六家之多。汪大人应该也知道,普玄观和贞华堂其实只是普玄山和贞华宫散布在各地便于帮助当地百姓和掌握当地情况的堂口,连个分舵都算不上,性质使然,我们一般都是分布在城中繁华的地方的。可是那些门派就不一样了,他们可是正经在顺定府扎了根的,一个门派中的人,从弟子到杂役,那可比我们普玄观和贞华堂要多得多了,再加上修炼场地之类的,那可需要不小的地皮呢。别说是顺定府了,现在哪个大点儿的府城,中心地带不是寸土寸金的?因此这些门派都是在城郊建立的,我们的人可能因为身处城中离得远所以感应不到,可是福寿膏这种东西毕竟风险太高,交易地点越远对于五王爷来说就越危险,要是说顺定府中没有一个修道之人感应到的话,那么那里压根儿就没有这回事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一位陪都贞华堂的弟子好心地向汪栋解释道。
“那......”汪栋也找不出可反驳的点,“可是......”
“可能是觉得风险太大,所以没有参与吧。”顾知谦淡淡地说道:“说他没参与我还信,但要说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事,那我可不信。”
“确实,我跟谦谦英雄所见略同。”容北表示赞同,“既然他能向四王爷推荐玄月楼,说明他应该是知道四王府是有这个财力的。毕竟就算玄月楼再厉害,四王爷要是没有钱去请他们,那五王爷的计划也白搭啊。”
汪栋不甘心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就算他没参与福寿膏的事,看他那上蹿下跳挑事的样子,说他没这个野心就连傻子都不会信。既然有野心,又怎么可能不想办法去挣取能够支撑起自己的野心的钱财呢?前去五王府查账的人很快就会返京了,到时候我们就能有结果了。”
“很是,”顾知谦点头,“就算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能让你像斩四王爷一样斩了他,但只要能够找到他的经济来源--反正肯定是不合规定的--直接给他截断了就是了,看他到时候还有没有能耐再兴风作浪。”
五王府。
虽然圣旨上写的是只给五王府加派十名侍卫,可是前去宣旨的队伍却是有百人之众。除了宣旨太监和被指派去五王府的夫子以外,其余的全是大内侍卫。如今,这些侍卫正在五王府中大肆搜查,凡是不合制式或是来路不明的东西,无论价值高低,全都被收缴了。
五王爷在书房里暴怒,把手边能砸的一切全都砸了。一旁扮成王府小厮的幕僚苦苦劝道:“王爷息怒,如此行事恐怕会落人话柄啊。”
五王爷抬手将一个沉重的笔洗摔到了幕僚的脚下,嘶声道:“什么把柄?我现在还在乎什么把柄?好他个褚佑啊,屁大点崽子,做事倒是狠辣得很!他们这样一路大张旗鼓地过来,现在是个人都在说我褚怀临是搅屎棍,这不是彻底断了我的后路吗?名声毁了,就算以后我能称帝又能怎样?难道让世人都称我为搅屎棍皇帝吗?这些东西留着也是被抄家的命,我砸了又怎么了?!”
幕僚的衣摆被笔洗中的黑水沾湿,他不着痕迹地稍微向后躲了躲,心里暗暗叫苦--五王爷别看在面对外人的时候总是一副彬彬有礼不紧不慢的样子,其实那都是他为了一个好名声而装出来的。私底下的五王爷脾气非常暴躁,动不动就发火,要不是看在他薪酬给得高的份上,谁乐意伺候他啊?如今王府经此查抄,余下的东西定然是支撑不起他们这些幕僚们的薪酬了,因此最近自己和其他幕僚们都在计划着怎么脱身呢。毕竟造反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情,没有丰厚的好处谁会愿意干呢?
可是即使幕僚们想走,五王爷的脾气却又让他们不得不有所顾虑。谁都怕把他逼得狠了被来一招鱼死网破,毕竟五王爷之前的那些破事他们都有参与,万一被捅出去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还是要等到他们捏住五王爷的命门之后再做打算。如今幕僚们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商议了,想要找出五王爷的那些破事中最为致命的一件,从而让五王爷不敢再跟他们对着干。不过幸好如今天威降临,五王爷眼看着是翻不出什么大浪了,说不定等过段时间,王府吃紧,都不用他们自己说,五王爷就会亲自遣散他们了。
如今朝廷派了人来,摆明了就是监视,府里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光明正大地养着这么多幕僚了。因此五王爷在圣旨来到顺定府之前,就在郊外给他们租了个庄子,让大部分的幕僚都先隐藏在那里。可是王府与这个庄子也不能失去联系啊,于是五王爷就决定留下两个幕僚在王府里,一是作为传递消息和命令的人,二也是方便随时为五王爷出谋划策。
可是留在府里的人摆明了就是五王爷的出气筒,幕僚们谁都不愿意留下来。争了半天之后还是抽签决定的,于是他和另一个倒霉蛋就抽中了。
幕僚暗自叹气,虽然他们俩都是倒霉蛋,但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更倒霉一点。朝廷查抄,这么要命的一天,怎么就轮到自己在王爷的身边当值呢?简直倒霉透了!
不过想归想,面上他可不敢带出一丝一毫内心的想法来,只能苦口婆心地劝道:“王爷慎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别看朝廷声势浩大,但说到底还是没能抓住我们的要害,所以才找其他不合规矩的地方大做文章。可是说到底,他们的动作也仅限于此了。从四王爷的下场就能看出来了,今上绝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也不会顾及什么骨肉亲情。王爷此时的无心之辞若是传了出去,很有可能就会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到了那时,才是真正的不利啊!”
五王爷一脚踢开身后的椅子,在书房中踩着各种碎片打转,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盯着角落里的幕僚问道:“之前那个卖福寿膏的呢?现在还能联系上吗?”
“王爷不可!”幕僚赶紧阻拦,“我们之前收到那福寿膏贩子的信,上面就提到四王爷已经与他们达成长期交易的关系了,如今四王爷一系被朝廷一网打尽,焉知朝廷不是正在暗中查这些福寿膏呢?我们此时掺和进去简直得不偿失啊!再者,”幕僚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那福寿膏贩子还是有些本事的,那封信我们查了许久,愣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信究竟是怎么来的。如今就算王爷想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联系他,恐怕我们也找不到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