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不少周折,容顾二人可算是找到了那家“外地人没听说过但本地人都交口称赞”的饭馆了。
等菜的时候,容顾二人边喝茶边琢磨四王爷到底有多能沉得住气,毕竟他们已经来文德府好几天了,四王府却一点异常的动静都没有,把汪栋急得在普玄观里一圈接一圈地打转。
没等多久,两道菜就上齐了。顾知谦和容北大饱口福,都直呼好吃:黄酒焖羊肉飘香四溢,焖汁香浓,羊肉也被炖得酥烂,每咬一口肉都会在口中溢出浓郁的焖汁来;豆花鱼就更不用说了,鱼肉鲜美,豆花嫩滑,还没嚼就好像已经化在了嘴里,丝毫没有一丝鱼腥和豆腥气。
二人也不管什么四王爷什么汪栋了,大快朵颐地用这存在了好几代的美食来祭自己的五脏庙。
二人将菜吃完已经未时末,店里已经没有其他客人了。那围裙汉子又端着两个大碗过来,在羊肉的焖汁和鱼汤里分别倒入了米饭和面条。
围裙汉子从围裙的口袋里拿出个火折子,对着菜盘子一点,盘底竟燃起了一小簇火苗,开始加热盘中的美食。那汉子又用筷子拌了拌,不一样的香气就飘了出来。
围观了全程的顾知谦和容北一起拍手,“我就说这盘子怎么还有个底座呢,原来还有这种吃法。”
围裙汉子嘿嘿一笑,“只吃菜没有主食怎么行?”
语毕,那汉子又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客官不是喜欢吃辣吗?我们有自己家里吃的辣油,只是从来没给客人吃过。您二位要是不嫌弃,我给您加点?”
顾知谦一听还有秘制辣油,眼睛都亮了--这不辣的时候都已经好吃到这个地步了,再加点秘制辣油,搞不好这美味还能再攀高峰!
围裙汉子打开瓶盖就往鱼汤里拌,“鱼汤比较清淡,加这个刚好。焖汁的味道比较浓,再加辣的话味道就有些奇怪了。”
顾知谦拿着筷子猛点头,“老板会吃啊!”
汉子加完了辣油收起瓷瓶,挠了挠头憨笑道:“不瞒二位说,其实我也喜欢吃辣。”
大米拌着香浓的焖汁,宽面浸着鲜辣的鱼汤。容顾二人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只觉得好吃得都快要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了。
吃饱喝足后二人也没急着走,而是坐在窗边一面欣赏水上乡的美景,一面商量着要不要叫艘小船来去水上乡中转转。
正品茶闲聊着,那围裙汉子不知什么时候又转悠了过来,端了把凳子往二人的桌前一坐。
顾知谦和容北自然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那汉子搓了搓手,试探地问道:“我看二位客官气度不凡,不知二位......认不认识什么修道之人啊?”
鉴于刚才那一顿饭吃得太过舒心,导致顾知谦对这位店老板很有好感,“认识啊,怎么了老板?您也想往修道之路上走走啊?”
“哎~”汉子赶忙摆手,“我都这个岁数了,拖家带口的,就算我想去拜师,哪儿还能有人要我啊?再说了,我家世代就是屠夫和厨子,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的,但小日子过得也还算红火,周围这乡里乡亲的也都和善,生活挺滋润的。我是没有那么大的志向的,对现在这样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
顾知谦点头,确实,人各有志,谁能断定哪一种生活方式是对的,而另一种生活方式就是错的呢?再说了,修道虽然确实有可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走向,但要是人人都去修道,那谁来做其他的工作呢?这么好的厨子,去修道不就可惜了吗?
容北问道:“那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想要找修道之人帮忙吗?”
那围裙汉子长得五大三粗的,此时双手却纠缠到了一起,脸色也犹犹豫豫的,显得与长相颇为不符,“......也可以这么说吧,我想找个仙师,帮忙看看我家小子是不是那块材料。”
“令郎想修道啊?多大啦?”顾知谦一听,还挺感兴趣的。
“唉,六岁了。小混蛋最近闹得厉害,非要去贞华堂拜师修道。”围裙汉子叹气,“其实我还不知道他啊?他能修个什么道?我们祖辈多少代都是干这个的,他还能突然变得跟我们不一样了不成?唉,不过么,孩子有这个心,那也不能在我这就直接给他扼杀了么,毕竟我也不懂这个,还是得找个靠谱的仙师来看看。他要真是那块材料,咱们就想办法给他找师父;他要是压根儿就不适合,那也能彻底断了他那个念想,免得他总跟我闹。”
“最近才开始闹?”容北抓住了重点,“是有什么契机让他突然想要修道了吗?”
“唉,这事说来也怪。” 围裙汉子回想了一下,面带不解地挠了挠头,“二位也知道,我家不仅开饭馆,还开肉铺。肉铺么,都是半夜把第二天要卖的肉处理好的,总不好当着客人的面溅得到处是血对吧?那傻小子开始犯浑也就是几天前的事,我正收拾鱼呢,那傻小子在后面巷子里自己玩得好好的,突然跑过来大喊大叫着说他会法术了。”
“什么法术?”容北很有兴趣,毕竟这小孩儿一开始就是想要去贞华堂拜师的,为什么选择贞华堂而不选普玄观呢?这一点激起了容北这个贞华宫主对这件事的好奇心。
顾知谦也瞪着大眼睛在一旁听得认真。
“什么法术?没有法术?就是他们小孩子玩得那一套玩意。”围裙汉子皱着脸一摊手,“但那混小子非说他把一个大活人变没了,我一直在那杀羊宰鱼的,我怎么就没看见有人进巷子了?但那小子非说是他把人变没了,所以我看不见。你们说,这不是胡扯吗?他那个施法的棒子还是我拿个断了的板凳腿给他削的呢,能有个什么法术?这几天我们一家是好说歹说跟他道理讲尽了,那兔崽子非是听不进去,就要让我们带他去贞华堂,我们不带他去他今天居然还自己跑去了,幸好让他哥半路给逮回来了。那贞华堂和普玄观,一天有多少事要处理啊,那真正需要帮助的人那么多,仙师都日理万机的,哪儿有时间应付他这么个小兔崽子?这不是瞎添乱吗?”
“施法还用棒子?”容北的注意力有些跑偏,“老板莫不是误打误撞地做出了个什么仙器吧?”
“怎么可能啊?”围裙汉子一脸哭笑不得,“他们那一群小孩儿,最近都喜欢拿个小棒子到处乱挥,说是自己也会仙术什么的,其实这就是孩子们的游戏么。小孩儿嘛,只要他不越界,想怎么玩也没人会刻意管他。之前他回来说要个施法的棒子,还要在棒子顶端有个星星看着高端,那我也二话没说就给他做了一个。但是那真的就是个破凳子腿,我就削了个形状然后上了一层颜色,它怎么可能就从一条破凳子腿变成仙器嘛?”
“其实你还是可以带着令郎去贞华堂或者普玄观看看的,”眼看着这话题要歪,顾知谦赶忙又将话题扯了回来,“虽然说令郎想去贞华堂拜师,但是找个人看看孩子的资质,这事儿只要灵力高一些的仙师都能做。就算他们再忙,两家里也总能找个人出来帮忙的。”
而且他们其实一般都没有那么忙,顾知谦喝了口茶,把最后一句话咽了回去。
围裙汉子又挠了挠头,支支吾吾,“不是......那就算仙师们不忙,我也不好用这点小事去打扰他们么......而且我也不想太过打击那个臭小子......”
顾知谦和容北对视一眼--难怪找上他们俩了呢,这是想让他们提前给看资质的人打个招呼,让他说话委婉些别伤了孩子的自尊心啊。
别看这老板一口一个“臭小子”“小混蛋”的,其实还是很疼爱孩子的。
“嗨,我就直说了吧。”围裙汉子搓了搓脸,一脸豁出去了的表情,“我生的儿子我自己清楚,再说了,我们家祖辈都是干这个营生的,根本就没有一个是修道的料。退一万步讲,就算鸡窝里面真能出凤凰,那几率也是极小的,那臭小子能成功修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些我都清楚,我想那能看资质的仙师们肯定更清楚。但是吧,孩子还小呢,我就是担心仙师说话太过直白,这孩子要是受了打击一蹶不振,那可就不好了。所以我想请二位提前跟那仙师通个气,能给嘴下留个情。”
“老板,你运气不错。”顾知谦笑道:“今天正好撞上了,不如我二人就帮令郎看看吧。”
“二位,也是修道之人?”围裙汉子惊喜地问道。
容北点头,从袖子里取出了他的冰绒。这是普玄山和贞华宫人手一只的低级妖兽,用来实时传话十分方便,而且每天也只需要吃一点点草就可以了,就像一只超级小型的兔子。
小冰绒在屋外的时候很少会离开容北的袖子,此时冷不防被放出来了,就趴在容北的手上好奇地向四处看,探头探脑的。
“您,您竟是贞华堂的仙师吗?”围裙汉子更惊喜了。他虽然不认识冰绒是什么,但这显然并不是他们普通人认知里的寻常动物,一定是妖兽。而贞华宫最擅长的就是驯化妖兽,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容北点头,“老板放心,我们不会说重话的,去把令郎叫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