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食之间,四王爷轻描淡写地就把他向修道界的杀手组织玄月楼买了一个散修杀手的命这件事,给黄公公讲清楚了。黄公公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倒是也安下了心来,毕竟玄月楼做了这么久,名声在外,要是他们不懂得保守秘密的话,肯定早就被大批寻仇的人剿灭了。
“就是这么回事。”四王爷瞅着黄公公夹给他的青菜有些嫌弃,又吃了一大口蟹黄粥,“只要他们守口如瓶,那谁都不会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死在他们手里了。可一旦他们泄露秘密,就算他们是被人雇佣的,那些寻仇的人也不会管这些的。到时候不仅他们的雇主会有危险,他们自己也照样自身难保。所以办这种隐晦的事情还是得找这种老字号,更何况玄月楼还是老字号里做得最大的,本王对他们还是很放心的。”
“只是啊,”四王爷嫌弃了半天,但最终还是听话地把青菜吃了下去,“玄月楼虽然名声在外,但他们这行的生意可不好做。雇佣他们杀人的花费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不是真的有极其厉害且恨之入骨的对手,或者就是钱太多烧的,我想应该也没有多少人去雇他们的。所以他们现在只要钱给够,什么活都愿意接了。只要你肯付钱,就算找他们搬货物修屋顶都行。”
黄公公点头,四王爷说得有道理,杀一个三王爷并不需要太厉害的杀手。玄月楼舍弃一个一般般的杀手,就能赚取如此巨大的一笔财富,单从做生意的角度上来讲,这确实是一笔好买卖。只是......黄公公想起了那个死去的散修,看面相还年纪轻轻的,在他以为四王爷要给他额外的奖赏时,那张青春洋溢的脸上充满了真挚的开心,可惜......
黄公公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他早就知道四王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既然自己愿意追随他,就会接受他的一切。这些偶尔冒出来的伤春悲秋,黄公公也早就习惯迅速将它抛之脑后了--毕竟哪怕四王爷再心狠手辣,对自己也依然是真的好不是吗?
一顿饭吃完,黄公公已经在听四王爷跟自己讲接下来的计划了。虽然还是有些许的不安,但他也没再说出什么话去扫四王爷的兴了。
几日后,一直找不到马脚的容顾二人也懒得再这么一直严阵以待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普玄观和贞华堂盯着,有什么事情自己一定会第一时间知道的--贞华堂弟子为了盯梢甚至把他们那身从不离身的晃眼的制服都换了。
顾知谦是个待不住的,尤其是到了一个新地方,他就总想出去走走看看吃吃喝喝。他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文德府有一家隐藏的餐馆,那是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美食,以顾知谦的性格自然是要带上自家北北去一饱口福的了。
七弯八拐地找到了那家店,只见那家餐馆并不像一般的饭店一样有着“XX楼”、“XX馆”之类的名字,破旧的牌匾上只写着“羊肉 鱼肉”。而且从铺面来看,左边放着一扇扇新鲜的羊肋排,右边则是一个硕大的鱼缸,确实也看不出餐馆的气息来。
容北:“这好像就是个肉铺吧,走错路了?”
顾知谦也挠头。
这时,从店里的一扇门中走出了一个穿着黑色围裙的大汉,那汉子一边掀起厚重的门帘向外走,一边扭头对着后面生气地说道:“等会儿我再收拾你!”门帘后面还隐约传出了小孩子的哭声。
容北向顾知谦努努嘴:谦谦!黑店!黑店!
顾知谦看着他无语:就算是个黑店,你那么兴奋做什么?
那围裙汉子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冲顾知谦和容北开口道:“二位客官,是买肉啊还是吃饭啊?”
顾知谦奇道:“你这儿还真能吃饭啊?我们还以为走错地方了。”
“没错,这儿确实也是个饭馆儿,只不过饭馆在前面,这后面是肉铺生意。”那汉子看到顾知谦惊奇的表情,可算是消了刚才的气了,笑道:“二位是外地来的吧?我们小店的结构有些特殊,不过传了好几代了一直都是这样,到我这了我也就没改,本地人都知道的。”
说着,那汉子引着容顾二人穿过了刚才他走出来的那扇门,门后直接是一条长廊。顾知谦四处看了看,发现他们是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顾知谦一边打量一边问道:“老板这饭馆是开在家里的啊?怎么开店还这么隐蔽?那生意岂不是不太好做么?”
那汉子笑答:“不是,刚才那肉铺才是我家的后门。肉铺么,总有些腌臜东西需要清理,更何况我家又是鱼又是羊的,处理不好的话味道很不好闻的。刚好我家后门就是一条小巷子,平时要不是我家的客人,还真没几个人去。所以就索性把后门拆了,直接盖了个小房子做肉铺了。”
顾知谦点头,但他和容北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指路的人那么不靠谱,给他们指的是后门啊?
围裙汉子好像看出了容顾二人的疑虑,爽朗地笑了几声:“其实您二位来的路是对的,那边也是我们本地人最常走的门。”
“你们本地人来你家店里吃饭,都从肉铺门进?”容北也在打量这家院子,顺便仔细地找了一下--没有哭泣的小孩啊。收回视线,容北继续问道:“从肉铺的门进来,还得穿过你家院子。这院子平时总不是个待客的地方吧?既然来吃饭,为什么不从饭馆的正门进?”
“嗨,这就是我说的结构特殊的地方了。”汉子引他们进入餐馆,指着门外说道:“其实也不用我多说,您二位自己瞧一眼也就明白了。”
顾知谦和容北往正门外一看,好么,全是水。
汉子引二人在靠窗的位子坐下。为了避开人多的饭点,二人特意饿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可就算如此,店里的客人还是不少,一般饭馆在饭点的时候能有这么多的客人,那就已经算是生意很好了。
顾知谦还特意扒着门框向外探了探,对正在为他们倒茶的汉子说道:“这是水上乡啊!那怎么院子和后门那里完全看不出来......噢!”
那汉子见顾知谦自己明白过来了,笑着耸了耸肩,“就这么寸,刚好前门的这排屋子就在水边,后面的都在岸边。”
容北点头,“难怪大家基本都从后门进,这要是想从前门进,还得坐船呢。。”
“可不是么。”那汉子卷起围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间宅子是我爷爷建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选在这个地方,可能是又想在陆地上生活方便,又喜欢水上乡的风景吧。我爹接手了家业之后还专门找人来看过,人家说这岸边还就我们家这一块能建屋,其他地方的土质都有点松,建屋的话有坍塌的风险,哪怕这院墙再往左右拓宽一寸,都有风险。也是奇了,真不知道当年老爷子是怎么找到这块地的......”
顾知谦都替这家人心累,住在这个地方限制还挺多,不过倒也确实算得上是奇景了,“所以你们加盖饭馆和肉铺,就只能放在前后门了是吗?”
“就是这么回事。”那汉子一摊手,“我家本来祖辈都是开肉铺的,专卖羊肉和鱼肉。虽然咱家的饭馆不是那么有名,但肉铺就算在邻近的几个府城里也都是排得上号的。懂行的人一说要买羊和鱼,绝对立马就能想起我家来。饭馆才是这几代的事,我爷爷建了这间宅子,当时文德府的人都觉得惊奇,总有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在院子附近转悠。这家里的厨房做饭总会有味道飘出去么,那些人觉得香,就撺掇着我家的熟人来家里吃饭。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开了,说我家有秘密菜谱,美食不外露什么的。我爷爷后来想着,既然大家那么想吃,那就干脆也开个饭馆算了。这不,于是我家就连大门都没有了,彻底变成饭馆了。”
顾知谦和容北边喝茶边忍笑--这家人还挺逗。
“得了,看我这张嘴,光顾着自己说了,还是要先给您二位上菜才是。”围裙汉子把本来搭在脖子上的手巾转而搭在了肩膀上,“客官是单点一样菜,还是两道菜都尝尝啊?”
顾知谦听这问话觉得有点懵,“没有菜单吗?”
“噢!忘了您二位是外地人了。”那汉子憨厚一笑,“我们家就只有两道菜,黄酒焖羊肉和豆花鱼。”
“只有两道菜的饭馆?”顾知谦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围裙汉子点头,“是啊,您也看得出来吧,毕竟我们也不是专门开饭馆的啊。”
顾知谦笑了,“凭这两道菜就足以让你们这饭馆红火了三代,那当然是都要尝尝了!”
“好嘞!”那汉子回头一声吼:“北窗客官鱼羊两道啊!”
后面的院子里也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回话,“嗷!”
容北觉得自己快憋不住笑了,但又觉得笑出声来不太礼貌,只好没话找话地问:“辣吗?”
“不辣,哟,客官您爱吃辣啊?”那汉子回过身来答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家是经过不少来自蜀中的客官们认证的,爱吃辣的人也都觉得我家的菜好吃。”
容北点头,那汉子就到后面忙他的活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