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栋从三王爷书房中的暗格里发现了三王爷与其他王爷的书信往来,内容有闲聊有谋划有抱怨,可唯独没有四王爷的信。
“这......三王爷参与谋反,就相当于是夺了四王爷的优势。想来四王爷肯定是不会高兴的,说不定是断了往来了吧?”姜建安猜测道。
“可是......”汪栋认为姜建安说得也有道理,但就是觉得违和,“一封都没有......而且这些信件里几乎就没有提到四王爷的,就算提到了也都是在说三王爷将四王爷的势力收为己用之类的,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大人觉得不妥吗?”姜建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鉴于他之前已经犯过错误了,现在还是不要随便发表自己的意见为好,免得说多错多,所以姜建安就试探性地问了这么一句。
“就是......我也说不好。”汪栋心里有一丝违和感,但却总是抓不住这种感觉,“你看,这里有所有王爷的来信,所有的,但就是唯独没有四王爷的。四王爷早早地就开始谋划了,与其他王爷们之间的联系肯定要比三王爷更早,甚至在三王爷参与之前他都已经成功得到他们的支持了。难道就因为三王爷更年长,其他王爷就全部都心甘情愿地倒戈了?甚至就连一句话也不提,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不是一句话都没提,而是所有提到了四王爷的信件都被提前拿走了。”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顾知谦突然插话道:“你们看这个。”
汪栋接过顾知谦递过来的信,“这......这是写给四王爷的。”
顾知谦点头,“还没有写完,被匆忙塞到抽屉下面的夹缝里了,墨迹都被蹭花了,但还是看得出来这确实是写给四王爷的信。”顾知谦将那个夹缝指给汪姜二人看,“而且看内容,这封信也并不像是他们之间的第一封信,倒像是已经通信了一段时间了。而且,那个暗格也有问题。”
“暗格有什么问题?”姜建安一愣,以为自己又犯什么错误了,毕竟这个暗格可是他打开的。
顾知谦一笑,“姜大人不必紧张。我只是想说,如此隐蔽的暗格,却被姜大人轻轻一碰就打开了,这不合常理。”顾知谦仔细检查了暗格,发现里面确实没有别的东西了,就把那扇伪装成画的小门合上。顾知谦仔细关好了暗格的门,整幅画与墙壁之间几乎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破绽。
姜建安疑惑,指着方才翘起的那一角,“不对啊,刚才这个角是不平整的,我还在想一个王爷的书房里怎么会用这么粗糙的画框......”
“想来是拿走信件的人怕被人发现,行色匆匆,因此并没有关好这暗格的门,所以才会翘起来一个角吧。”顾知谦笑道。
汪栋拍了拍姜建安的肩膀也笑,“姜大人好运气啊!”
姜建安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瞄了一眼顾知谦--他还以为顾知谦方才是要跟自己抢功劳呢,看来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容北一直站在书案边翻看那些与案情无关的信件,几经对比之后,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他看向暗格前的顾知谦,顾知谦像是有所感应一样,回头对上了容北的眼神。
二人眼神一对,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想法了。顾知谦知道容北和自己的想法一致,心里也就有了底。于是他又走到容北的身边,接过了容北手中的那些文书--没办法,谁让容北现在还是一身侍卫装扮呢,这分析案情的活,只能由自己来干了。
“二位大人请看,”顾知谦展示着手中的文书,“三王爷的字其实很有特点,行云流水但又稍显凌乱,尤其是弯折处和最后的落笔处,比其他的笔画还要更加的遒劲有力。最重要的一个特点是,”顾知谦手指着两个相同的字,“同样的字,写在句尾的比写在句中的要更加苍劲一些,尤其是最后一笔。”
随着顾知谦的手指,汪栋和姜建安发现,事实果然如顾知谦所说。特别是如果那个字的最后一笔是一点或一捺的时候,这种区别就尤其明显,写在句尾的字的最后一笔几乎要穿透纸面,而写在句中的相较之下就有所收敛。
姜建安有些疑惑,“顾师爷所言极是,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汪栋的脑子还是比较灵活的,顾知谦一提起笔迹,他立刻就想起了那封毫无破绽的遗书,“我们可以拿三王爷的遗书来对比一下,看看那封遗书上的字迹是不是也有这种特点。”
容北微微拱了拱手,嘴角挂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大人英明。”
顾知谦悄悄拽了拽容北的衣服--姜大人年纪大了反应是慢了点,但你也别嘲笑他呀!
众人命衙役们将书房中凡是有字的东西都带回了平登府衙,大家回去以后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仔细地进行着笔迹的比对,尤其是针对那些出现次数较多的常用字。
刚回到府衙的时候,汪栋将顾知谦和容北拉到了一旁小声说道:“掌门,宫主,现在三王爷一案与谋反有关,已经是人证物证俱在了。您二位现在以真面目示人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的,那这师爷和侍卫你们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容北笑道:“这真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了。”
“是呀!”汪栋也很高兴,“案情终于有了大进展,我们终于找到关键线索了!”
顾知谦笑着摇了摇头,容北也“噗嗤”笑出了声,“我说的好事当然不是这个。”
“啊?”汪栋愣住,“那还有什么好消息啊?”
顾知谦拽着容北的袖子摇了摇,容北看了看他笑了笑,没再说话。顾知谦扭头对还愣着的汪栋笑道:“你别理他,他可无聊了,他在说终于不用再粘胡子换衣服这件事呢。”
汪栋无语望天--是挺无聊的。不过这么无聊的事,容北还没说出来呢顾知谦就已经懂了,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默契还是该说他们一样无聊。
于是当姜建安对比字迹做得正起劲的时候,一抬头,就发现坐在一旁跟他一起比对笔迹研究遗书的人已经变成两位俊美的青年了。
姜建安蓦然从三王爷的笔迹中惊醒,小声询问汪栋:“汪大人,那二位是?”
汪栋抬头看了一眼,“哦对,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二位就是普玄山掌门顾掌门和贞华宫的容宫主。既然这次案件很有可能与谋朝篡位有关,那就很有必要请他们二人前来主持大局了。”
顾知谦和容北向姜建安点了点头。
姜建安恍然大悟--他就说怎么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两个神仙一样的人呢,原来是那传说中的二位来了啊!
顾知谦悄悄向容北眨了眨眼睛--姜老头没认出来我们,看来胡子假发和点痣很有效果啊,以后可以继续用。
容北望天--以后还用啊?他是真的不喜欢那些东西啊!
三王爷书房中的亲笔文书众多,为了确保准确性,众人只好大量取证,戚师爷也被姜建安叫来帮忙了。戚师爷一听这条线索又是顾师爷发现的,心里就一百个不服气,心想这么简单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要是那个姓顾的不给自己使绊子,自己去了现场的话一定会比顾师爷发现得更早。不过他来的时候顾师爷已经不在了,汪栋说因为陪都有事,就先让他回去了。戚师爷心里又开始计较--看来这陪都府衙的师爷权力还挺大,有急事还需要他回去处理。不过那姓顾的跟自己不对付,回去了也是好事,他不在自己就能好好向汪栋展示自己的才华了。
其他人才懒得理戚师爷心里的那些弯弯绕呢,待大家将笔迹全部比对完毕,已经从深夜到第二天的晌午了。
众人比对了所有的文书信件,将各种出现在句尾的字一一去对应句中的字,结果发现果然如顾知谦所说,同样的字,写在句尾的要比写在句中的豪放不少。
“那这就有问题了。”汪栋举着那张三王爷的遗书对着光看,“这封遗书虽然简短,但有些句中的字比句尾的还要豪放,反而句尾的字像出现在句中的一样较为收敛,应该是伪造的无疑了。可是怎么就能伪造得这么像呢?这字一看就不是别人仿着写的,可若要说是拼接的,怎么会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呢?”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容北之前扮演寡言侍卫,被禁言久了,此时好不容易能自由说话了,就直接开口道。
汪栋和姜建安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就连戚师爷也忍不住盯着容北瞧。容北无语望天,“不过如果这封遗书是拼接的,那只能说明制作这封遗书的人技艺非常高超。如果想要做到让人的肉眼就能看出来伪造的地步,对这封遗书可能会有一定程度的损坏,没关系吗?”
“没关系吧。”汪栋瞅了瞅一脸“请您全权做主”的姜建安,拍板道:“反正我们已经确定这封遗书是假的了,现在不就是要彻底证明它真的是假的么?”
顾知谦向容北那边靠了靠,轻轻用肩膀碰了碰他,那意思--快点吧,饿了。
容北看着他笑了笑,接过了汪栋手中的遗书,将灵力输入指尖,那封遗书在灵力的催动下快速震动了起来。
汪栋和姜建安凑过来仔细看,之后又互视了一眼—果然是技艺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