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谦的计策,就是利用三王妃笃信幽冥厉鬼的心理,在三王爷的灵堂中上演了一出闹鬼的好戏。顾知谦谎称是三王爷的鬼魂在阴间告了三王妃的阴状,但由于她的阳寿未尽,这才先行交给他们这些阳间的官府前来审问。
果然,鬼魂一出,三王妃被吓得语无伦次魂飞魄散。汪栋和姜建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暗暗皱眉--这三王妃果然还有古怪。
三王妃在惊恐之下,自然是再也顽抗不下去了,尖声痛哭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死他呀!我只是因为想要过更好的日子才会跟他说那些话的,我从来都没想过这样竟会害死他呀!他死了对我能有什么好处?!不仅我想要的生活没戏了,现在就连唯一的一个依靠也没了,这往后我可怎么过呀?!”
三王妃哭哭啼啼,甚至几度失声。汪栋和顾知谦等人耐心地听着,终于明白了三王妃举止异常的原因。
三王妃本来只是平登府的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家里开了一个小书摊,一家人的生活虽然算不上宽裕,但也没有很拮据。在这种平凡的日子里,三王妃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被一位王爷明媒正娶,成为他的王妃。
可是这种麻雀变凤凰的故事还真就发生在她的身上了,刚嫁入王府的那几年,她每天都像是活在梦里。不仅在生活上养尊处优,她的丈夫也对她极好,夫妻二人蜜里调油,虽然丈夫贵为王爷,但却从来都没有提过纳妾之类的事情,就是一心一意地对她好。那些年,她每天都像是泡在蜜罐子里一样。偶尔回家省亲,遇到了儿时的那些小姐妹,她们的生活都是各有各的不顺,没有一个人不羡慕她命好嫁得好的。
直到大约一年前,有一次她回娘家,却发现那些小姐妹对她的态度都变了,不仅不再对她表达羡慕之情了,反而还让她有了一种被看笑话的感觉。这种转变不仅让她迷惑不解,还让她的心里有了一些愤懑和不舒服。
后来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那些女人你推我我推你的,最后还是告诉了她--原来她们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认识了四王妃。
“小柳啊,不是我们说你,你这个王妃当的,跟人家四王妃那可真是没法比。”其中一个姐妹苦口婆心地说道:“我们都听四王妃说了,皇上如今病重,已经回天乏术了,可是太子还是个奶娃娃呢。这要是皇帝一走,那我们这个天下不就群龙无首了吗?四王妃说了,四王爷可是卯足了劲儿地想要去争一争这皇权呢!等到时候大事一成,四王妃那可就是皇后了!那不比只当一个王妃要尊贵得多啊?”
三王妃将信将疑,“你们瞎说什么呢?四王爷还想要谋朝篡位不成?”
“这怎么能叫谋朝篡位呢?”姐妹们七嘴八舌地嗔怪道:“站在我们老百姓的立场上来看,这当皇上的人自然要靠谱我们才能放心啊,总不能真把咱们这么多老百姓的命全都交给一个奶娃娃吧?再说了,四王爷不也姓褚吗?就算四王爷当了皇上,咱们不也还是褚朝吗?可惜呀,三王爷明明也姓褚,却偏偏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上心。小柳啊,你说你跟四王妃都是王妃,可是你却没有这当皇后的机会,怪可惜的。你是不知道啊,四王爷家里三妻四妾的,四王妃还发愁呢,这一听能当皇后啊,那些小浪蹄子们都卯足了劲儿地想要取代她那个正宫呢。你就不一样了,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烦恼,这要是当皇帝的是三王爷,你家里又没有那些莺莺燕燕的,那皇后的位置指定就是你的了。可惜,三王爷没有这个心......”
这些女人正说得开心呢,身后地屋子里却突然走出来了一个穿着打扮雍容华贵的女子。那女子面色不善,让那些女人们都跟自己过去一下。
三王妃隐约猜到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四王妃了,见她们神神秘秘的,就悄悄跟过去偷听。她躲在拐角处,就听那女子斥责她的小姐妹们道:“你们怎么这么大嘴巴?这种事情怎么能跟她说呢?你们知不知道,如今四王爷能得到其他王爷们的支持,就是因为他最年长,这要是再把三王爷扯进来,不就坏了我的好事了吗?此事以后不许再提了,听到了吗?!”
四王妃严词厉色,那些女人们都赶忙纷纷称是。不过躲在暗处的三王妃,倒是因为这一番话,而有了自己的心思。
三王妃以前从来都没想过这种事情,她本来就是平民出身,能嫁给一个王爷并且成为了他的正妃,她已经对上苍感恩戴德了。更何况,她心里也非常清楚,她嫁的就是一个闲散王爷,有地位但没实权,褚朝的制度注定了三王爷的这一生就是这样了。可就算没有实权又怎么样?皇室能让堂堂一个王爷吃糠咽菜吗?能让一个王爷穿着粗布衣服吗?不可能的。就算他没有实权,但锦衣玉食注定是少不了的。
三王妃本来对自己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可是此时一听自己的小姐妹们和四王妃的一番话,才突然意识到了天外有天。
如果有机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谁又会甘心只做一个闲散王爷的王妃呢?
对于四王妃不想让自己知道、甚至还对那些多嘴多舌的女人们大发雷霆的做法,三王妃倒是很能理解的。毕竟她自己也说了,四王爷是因为年岁最长,才得到了其他王爷们的支持的。所以他们千方百计地瞒着,不就是不想让真正年岁最长的王爷--三王爷参与此事吗?二王爷早逝,如今皇上也快不行了,既然太子无力继承大统,那么皇位的最佳人选不就是她家三王爷吗?四王爷还好意思说他自己年岁最长,说来说去不都是瞒着自家王爷,想要偷偷摸摸地把这事情办了吗?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事不还是让自己给知道了吗?
心念流转和野心膨胀都只在一念之间,三王妃心想,同样是王妃,我的丈夫不比那个四王爷强上百倍吗?这也就是他们欺瞒着我们,否则哪里还轮得到一个区区四王妃在这里耀武扬威的?再说了,那些小姐妹们说得对,要是自家王爷成了皇上,自己就是铁打的皇后了,根本就不用像四王妃一样还要为那些拼命想把她挤下去的妾们发愁。你们想瞒着,我偏要马上就告诉三王爷去,看你们还能得瑟什么?!
三王妃自认为自己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回到王府以后就开始对三王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图说服并没有什么野心的三王爷--我们这样做并不是什么谋朝篡位,而是为了这褚朝的江山安稳和我们自己更好的生活啊!大不了等太子长大了我们再把江山还给他呗,只不过是代为监管而已嘛!再说了,我们这样做对太子也有好处啊,难道太子这么一个小奶娃娃,他就愿意放弃儿时痛快玩耍的时间,去处理那些枯燥的政务吗?太子殿下一定会理解的。
当然,三王妃还有一点小心思没说出口。且不说以后会不会还位给太子吧,就算真的还了,那三王爷也是太上皇了,怎么着都比现在这样一个闲散王爷要强吧?等皇上一死,就凭太子一个小屁孩,夺他的皇位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不捡的人才是傻子呢!至于代理监国这种鬼话,一是为了说服三王爷,二也是为了在日后能够说服天下百姓而已。到时候天下都在他们手里了,这江山还不还、怎么还,不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吗?
不过,即使她再怎么费尽口舌撒泼打滚,三王爷也只是微微有些动摇而已。真正让三王爷点头的,还是之后发生的一件事。
五王爷褚怀临在一个深夜突然来到了三王府。
褚怀临刚来的时候,其实三王爷是有疑虑的。他们这些闲散王爷在各自的藩地上过着悠闲富足的日子,但其实皇室也担心他们聚在一起搞事情。因此他们虽然没有被要求不得踏出自己的藩地,但却是被明令禁止了相互见面的。如果说三王妃上次回家省亲时遇到四王妃,是因为三王妃的母家周围的绣娘在这一带很是有名,偶然遇到了前去寻找绣娘做活的四王妃还可以说是巧合。可是这才过了月余,五王爷就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夤夜造访三王府,这就不得不令人察觉出一丝阴谋的味道了。
可是褚怀临却绝口不提四王妃的事情,一口一个“三哥”地叫着,光是说好话套近乎就说了半宿。最后还是三王爷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问了他这次为什么来。
五王爷放下茶盏叹了口气,脸上尽是无奈之色,“三哥,皇上的身体不行了。”
三王爷心说“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转着自己手里的茶杯,压根儿就不打算接话。
“皇上可能是积劳成疾吧,这还年纪轻轻的呢,身体就撑不住了,听说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了。”五王爷见三王爷没接话,就继续说,好像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三王爷的戒备似的,“三哥也知道,我们的那个皇侄才刚出生没几年。皇上要是驭龙宾天,就靠太子一个刚断奶的孩子,这褚氏王朝,怕是撑不了多久的。”
三王爷打断他道:“朝中之事,皇家之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莫不是五弟担心皇家势弱,就断了给我们的份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