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义师兄,这是......?”你到底要拽我去哪里啊?
“去师兄的幽淳峰,”杜知义一边拉着他向外走一边回头愤愤地解释道,“邢知礼那个混蛋,要闹事也不回他的幽然峰再闹,偏在我的幽淳峰闹。他跟岳知廉那个老迂腐都快把我半个幽淳峰砸了。我这个大师兄是管不了他们了,师弟你好歹是个掌门,跟我说说他们去。”
这位岳知廉身为一位“老迂腐”,却在别人的地盘上大肆喧闹。金元宝觉得这位“老迂腐”怕是有些过于调皮了。
杜知义拉着他走,一旁的含冬赶忙跟上。杜知义回头看了含冬一眼,对金元宝说道:“这就是你的好徒弟萧含冬吧?还真别说,师兄别的不羡慕你什么,唯独就羡慕你有个这么能干的大弟子。你看他把你这幽理峰管理的多好,你虽是掌门,可若非大事都完全不用亲自操心的。我要是能有这么个省心的徒弟就好了。”
说着话,他们已经走到了栈道上,这栈道横亘于两座山峰之间,架于空中,却宽敞且稳当。要不是杜知义管这叫栈道,金元宝会觉得这更像是一条精修的走廊。
过了栈道,就听到了一阵喧闹和打斗的声音,想必是到了事发地点幽淳峰了。金元宝跟着杜知义七弯八拐,终于看到了“暴脾气”邢知礼和“老迂腐”岳知廉。
只见周围围着一圈身着白衣的弟子,那白衣并不似杜知义的白衣胜雪,到更接近于乳白色,与萧含冬的白衣样式相同,只不过萧含冬的袖口和领口上是浅青色的花纹,那些幽淳峰的弟子身上的是浅蓝色的。
这么多弟子焦急地围在四周,却无一人敢上前,场中的两人正打的火热,其中一人一袭暗红色的衣衫,剑上虽还带着剑鞘,却也招招凌厉地往那黑色衣衫的人身上招呼。黑衣人一边抵挡一边口中唠叨着什么,金元宝他们离得远,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但是场中的红衣人听了之后好像更生气了,挥下一剑就把那黑衣人打了出去。
杜知义一声哀嚎:“我的蓑砂茗!”就冲着黑衣人摔倒的地方奔去,金元宝赶忙跟上。杜知义心疼地扶起被黑衣人压倒眼看活不成了的细小的一丛树苗,气的也不再维持翩翩公子的形象了,冲着罪归祸首红衣人大吼:“邢知礼,老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打回你的幽然峰去打,你把幽然峰削平了也没人拦着你。你知道老子废了多大的劲才种活了这么点蓑砂茗吗?全被你这小兔崽子毁了!”
又回头对着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喊:“还有你岳知廉,你要讲理要训人我不管,你就不能回你的幽净峰好好开个讲会再讲你的大道理吗?这也就算了,你还非要对那个最不讲理的邢知礼讲那些酸道理,你是不是觉得日子过得太安生了?啊?你赔我的宝贝蓑砂茗!”
......邢知礼和岳知廉被训得一阵无语。金元宝觉得杜知义要是早拿出这个架势,幽淳峰也不至于被砸得这么惨。
倒在地上的岳知廉突然看到了杜知义身后的金元宝,忙爬起身向他行了一礼:“掌门师兄。”金元宝扶他起身。岳知廉看到邢知礼还在那杵着,又开始唠叨了起来:“知礼师弟,看到掌门怎么不过来见礼?”邢知礼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来:“二师兄。”
二师兄?别吧......
岳知廉又不开心了,“师弟,告诉你多少次了,现在二师兄是掌门了,要叫掌门师兄。”
邢知礼又叫道:“知谦师兄。”
......就是不肯叫掌门师兄呗。
岳知廉:“师弟啊,说了你多少次了,我们师兄弟早已不像以前那样关系简单了,掌门师叔去仙游后,我们师兄弟每个人都已经是一峰之主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乱来了。知义师兄是大师兄,也就是掌门师兄的师兄,他可以直呼掌门名讳,但我们这些做师弟的不可如此。二师兄现在是掌门,你就要改称呼为掌门师兄。你身为幽然峰峰主,要以身作则,你守规矩了,弟子们才会守规矩、知分寸,不然......”
眼看着邢知礼又要跳起来砍人,金元宝忙来打圆场,“罢了罢了,都是同门师兄弟,称呼什么的也没太重要的。”可算是把那个暴脾气安抚了下来。不就一个称呼嘛,金元宝现在整个人都是假的,称呼什么的真的不在乎。
岳知廉:“就是因为掌门师兄总是这么不在乎惯着他,他才一直这么不合规矩的。还有,掌门师兄,你看你这头发像个什么样子,就算是为了守诺也万不该真把头发就这么剪了,大家都是长发的,掌门师兄却把头发剪得这样短,让别人看了像什么话!邢知礼你笑什么?要不是你多那句嘴,掌门师兄会剪头发吗?你都是一峰之主管理幽然峰了,怎么还这么不懂规矩,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自己心里都没点数!还笑!”
......金元宝被他念得开始头疼。
金元宝安抚完这个安抚那个,两个师弟可算是不吵了,又跟心疼得要死的杜知义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解决了这个烂摊子,这才带着萧含冬回了顾知谦的幽理峰。
他回到寝室,看到梓夏已经把帘子卸下来了,正在屏风边上低着头发呆。
萧含冬看到自己的师弟就这么赖在师父的房间里,生怕师父生气,忙出声道:“林梓夏,做完了师父交待的事就快退下!”
林梓夏被吓了一跳,一看师父回来了,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这地上画的是什么呀?”
金元宝绕过屏风,看到床前的空地上用朱砂画着一张巨大的符一样的东西,鲜红的颜色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格外醒目。
这张符被他昨夜又是摔倒又是用脚在地上蹭,已经不太完整了,地上还有一只被打碎的茶杯。
萧含冬见师父半晌没说话,以为师弟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赶紧带着林梓夏低头道:“师父,是梓夏师弟多嘴了。师父房间里还需要些什么吗?”
金元宝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觉得白底上这些朱砂有些渗人,就对他们说:“帮我把这里打扫一下好吗?”
两个徒弟俱是一抖,仿佛极其不习惯他这么温和,应了声是就赶忙退出去拿清扫工具了。
金元宝在屋里等着他们,这里转转那里翻翻,心里的疑惑几乎要按捺不住。他到底是穿越到了一个什么地方,要说是古代,怎么又有师父掌门这些称呼?
难道是像里那样的修道的门派?
可我就是一凡人,什么都不会啊,现在还成了掌门,这不迟早出事吗?
金元宝正烦恼着,弟子们进屋把房间清扫干净,又退了出去,还帮他把门关上了。
金元宝倒在床上,突然看到了枕边他昨夜没注意到的一本手记。他拿起来,一翻开就看到上面霍然两个大字。
换魂。
这是什么东西?金元宝抱着疑惑继续往下看,终于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他被真正的顾知谦换魂了。
说是换魂,却不只是灵魂互换,身体的一部分也会发生互换,否则若是将灵魂突然换到一具完全陌生的身体里,会发生排斥反应。拿金元宝这次来说,至少他的头发和脸是自己的,而身上那道疤,应该就是真正的顾知谦的了。
所以在这个世界里,他真的就是顾知谦了。
根据那本手记,换魂其实是一门禁术,并且一般都是给别人施法,像顾知谦这样自己给自己换魂的,几乎没有查到过先例。换魂的条件极为苛刻,互换的两人必须从生辰八字到命格都完全一样才行,而这些信息太过琐碎,根本无从查找。所以顾知谦在这个世界里,根本不可能知道跟他换魂的人会是谁。
顾知谦之所以留了手记,事无巨细地记录了自己的性格生平乃至想法,就是因为根据换魂的条件,只有他把自己的事交代清楚了,在互换之后才能得到对方事无巨细的信息。
金元宝彻底震惊了,这个顾知谦,够乱来的啊,也不想想万一他换到一个特别惨的人身上怎么办啊?这人对自己的运气是有多自信啊?
他也彻底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那个顾知谦了,如果他否认自己是顾知谦,只会被别人当做是疯了的顾知谦而已,这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好处。好在顾知谦换魂前给他留下了记载着自己生平的手记,他现在要做的、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去了解顾知谦至今为止的人生。
金元宝熬了一夜,可算是大致了解了顾知谦这个人。
顾知谦原名顾悯。“知谦”这个名字是他拜入普玄山门之后才改的,可顾知谦这个人,跟这个名字一点也不搭调,就像邢知礼也不怎么知礼一样。
顾知谦其人,天资卓绝,不仅练功极快,对那些圣贤诗书掌握得也极快。因此他一拜入师门就迅速地在一众师兄弟中崭露头角,深得老掌门的喜爱,很快就被老掌门收为了关门弟子,亲自教导。
顾知谦是被老掌门看中了资质,从大街上捡回普玄山的,回到普玄山后,顾知谦被交给了当时的幽然峰峰主教导。
在那之前,顾知谦有一段并不愉快的童年,他自幼被父母遗弃,小小年纪就只能在街边流浪乞讨,受尽嫌弃和白眼。
拜入普玄山一派后,他生怕被赶出师门再回到以前那段凄苦的日子,对师父教导的内容刻苦练习,再加上他天生资质极佳,很快便脱颖而出,再一次被老掌门看到,收为了关门弟子。
自打他成为了掌门的关门弟子,就开始了一段作天作地的日子,反正老掌门喜爱他,也没人敢管他,他虽然并不算恃才放旷,但脾气秉性却越来越古怪(至少金元宝是这样觉得的)。他总是出其不意的做一些大家都不会去做的事情,比如剪头发,并非不能剪短,可世上也没人想要去把头发剪短,他却剪了,老掌门当时看到他的样子吓得够呛。
难怪杜知义他们看到自己的短发虽说吓了一跳,却也再没有更多的反应了。
根据顾知谦写的,所谓换魂这么麻烦又风险极大的事,也不过就是他做腻了掌门,又听闻还有别的世界,觉得好奇想去看看罢了。
金元宝看得想摔书。
就这么个破理由?
顾知谦留下了太多的手记,事无巨细的手记堆满了巨大的书柜底层,想来也是担心自己去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什么都不知道,这才用自己的过去换取别人的人生。
仅仅一个晚上,金元宝只来得及了解大致的情况。他看着那么多手记开始头痛,饶是他曾经是个刻苦学习的孩子,这么多也实在吃不消。他决定走一步算一步吧,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是吗?必要的时候就只看需要的那一部分好了,其余的还是慢慢看吧。
天蒙蒙亮了,金元宝把手记继续藏回书柜底层,躺在床上准备眯一会觉。
他心里明白,等他再次醒来,他就必须要彻底地成为顾知谦。
从今往后,他就是顾知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