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阳，咋了？”
胡翠花很少看儿子发这么大脾气，吓了一跳。
“这书我不念了。”
李明阳的话像是炸弹一样，屋内的三个女人都愣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明阳。
“明阳，你胡说个啥？”
胡翠花第一个不乐意了。他们老李家原本是三十多年前，钢厂招工，才进了城里，这出来一个大学生多不容易。
“我说的是，这个师专，我不去了！”
赵晓雪瞪大了眼睛，盯着李明阳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来是不是开玩笑的。
胡翠花声音有些发抖，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
“儿子啊，师专咋不去了？是不是刚才我们几个吵架，你可别生气。妈肯定不和这个小贱……晓雪吵了。”
“我说了不去，就不去了。你别问了。”
“哥，你怎么不去了？你不去，我怎么去接你的班啊？我这牛都吹出去了，我同学还等着我请客呢。”
李婷反应过来后不乐意了，又哭又嚎。赵晓雪这个狐狸精嫂子欺负自己，她哥也欺负自己。李婷原以为她哥上学去，自己能去接班，这回可好。
“行了行了，别嚎了！”
“我嚎？妈，你看我哥啊，都说好了，他去找厂领导，再给我安排个工作的。他怎么这样啊。”李婷不依不饶。
“明阳，带工资上大学的事，领导是说不行吗？妈听说读师专也有补助呢。商量商量让你妹妹替你班，这样咱家就有两份钱，厂里也不给工资了。”胡翠花计划挺好。
“我都说了不去！能不能别问了！”
胡翠兰被儿子吼得一愣一愣的，不敢说话了。
屋内一片死寂，看着李明阳阴沉的脸，屋里的几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闷。
“哎呦，姑妈，表哥，大家都在家呢？”
来的人正是胡翠花的侄子胡勇。上次杜苏芮在火车上看到胡勇的时候，他还在追求于巧巧，因为他当初在西北农场，所以回城比李明阳晚一些，也是接了父母的班，进了钢厂。
“小勇来了，快坐快坐，姑妈给你做点饭。”
胡翠花看见侄子来了，马上换了一副笑脸。胡勇嘴甜，从小就深得胡翠花的喜欢，有些吃的，胡翠花不舍得给李明阳兄妹，倒是舍得给胡勇。
“别麻烦了，姑妈，我刚在家吃过了。”
李明阳看见胡勇没有那么热情，脸色比刚才还要阴沉。李婷还没消气，也不愿意搭理胡勇。赵晓雪坐在里面哄孩子，冲着胡勇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胡翠花这边忙里忙外的，把上次赵晓雪父母送来的奶粉拿了出来，给胡勇冲了一杯。
李婷忍不住白了她妈一眼，前几天她想喝，她妈还说都喝完了呢。胡翠花现在眼里只有这个老胡家的大侄子，根本看不见李婷的白眼。
“小勇，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姑妈给你冲的奶粉，你快喝。”
胡勇也不客气，接过来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了。这好东西，他家还没有呢。
“姑妈，我就是来看看孩子。”
胡勇长得人模人样的，但藏在厚厚镜片下的眼睛滴流乱转，猥琐的眼神被掩盖在眼镜后面，现在也不例外。赵晓雪正在给孩子喂奶，他眼睛落在胸脯上好一会儿才移开。
“你爸妈让你来的？”胡翠花高兴地问。
“对，我爸妈让我来的。”
胡勇编瞎话也不需要打草稿，他哪里是来看孩子的，他是专门来看热闹的。
李明阳的领导本来打算让李明阳带工资上大学去。可今天早上，这事被一个厂里的女同事知道了，大闹领导办公室，说上学就好好上学，岗位让出来给她家孩子。
最后闹得没办法，领导找李明阳谈心，让他上学前去厂里把停薪留职的手续办了。
李明阳也气不过，觉得被驳了面子，跟领导放下狠话，说不去上学了。
“表哥，你真不去上学了？”胡勇舔了舔嘴角的牛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问道。
“不去了！”
“表哥，多好的学校，大学生多难考，说不去就不去了？我考还没考上呢。”
李明阳当然听出来胡勇话里话外的意思。两人同在一个厂子上班，同事都知道两人是亲戚，总是拿两人作比较。
“你要是努努力，不是成天缠着那个于巧巧，说不定也考上了。”
“什么叫缠着？我那是追求巧巧。”
胡勇大言不惭。回京城后，胡勇几乎天天跑到于巧巧家附近蹲点，要不是因为教工大院不让外人进，他非天天敲门不可。
“哼！”
李明阳冷哼一声，没搭理胡勇。
胡翠花问了半天，李明阳都没说不去上学的原因，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知情的，胡翠花拉着胡勇问东问西。胡勇本来就是抱着看好戏的样子，把今天厂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啊？明阳，是不是你们厂里的王娟？我一会就儿去找她，再去找厂长。”
胡翠花就不信，还有人敢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姑妈，不是王娟，是陈红，你得去找她。”胡勇看热闹不怕事大，还催着姑妈赶紧去。
“你差不多得了，胡勇，没事你赶紧走。”
“我走走走，不用你撵，未来的大学生。”
胡勇热闹也看够了，这一屋子人也被他搅得差不多了。觉得没趣，拍拍屁股起身走人了。
杜家。
王志国为了早点看见巧巧，都不在家和他妈过年了，一个人先跑到了京城，借住在杜家。
“小叔，放下。我妈会生气。”
今天巧巧在家有事，不能出来和他约会。杜苏芮一家人都出去准备年货，只有大宝在家。王志国无聊至极，跑到书房和大宝闲聊。
“你看你，这么小气。我就看看。”
“看可以，不要碰。”
“你那么严肃干什么？又不会碰坏。”
王志国放下梅瓶，注意力被墙上的一副美人图吸引了，图上的美人和巧巧有几分相似。“王招妹，这幅画总能看了吧？”
“嗯。”
大宝是个有原则的人：不和傻子多废话。
“这幅画是什么朝代的？周代？唐代？明代？”
“上周的。”
“上周的？”
王志国还在想呢，以为“上周”是个什么朝代，他历史学的是不好，但“上周”没印象啊。
“我外公上周临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