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课间活动下，剩下的二十三名天选者又黑了六个。
大厅里已经不安全，有油画人挤挤挨挨下了楼，从电梯里涌出。
碰到油画人的天选者好似也成了一团油彩，从接触的位置开始，皮肤衣物逐渐融化成一团油彩，然后像一个装满水又被扎破的气球一样噗的瘫在地上，摊成一滩血肉、脂肪和其他东西的混合颜料。
「失败」
「失败」
「失败」
……
沈九在此时终于显露出一点儿和他的那份资料一样的非人异类感。
短短几分钟内，他就把路线上的油画人都背好了板，穿梭在看不见的油画人之间，他看起来仍然是开头那副阴郁的模样，比起对生命的担心紧张，他似乎更厌恶这种躲来躲去的体力活动。
从开始到现在，哪怕是逃跑，他也未曾展露“恐惧”这种情绪。
得益于敏捷7的评价，沈九毫发无损的穿过走廊，到达左上角的安全楼梯。
安全楼梯确认过监控，没有油画人的痕迹，也没有挂任何油画框。
沈九缓了两秒，开始爬楼。
顺利到达608，综合绘画练习。
沈九这次没敲门，因为爬六楼而略有点虚浮的走进去。
这个教室里的画架并不是一片空白，上面已经出现了底色和扭曲的画面的局部。
只是从这些局部和底色来看，这些绘画，全部都是人像。
一只眼睛、半截手掌、张开的嘴……
沈九没找位置坐下，教室里大概也没有空位，每一张画布上都已经有了涂画的痕迹，随着他的走进，画布上的东西以细微的速度延展开来。
从颜料的气味开始，不知名的东西似乎也开始蔓延。
他快速扫过每一张画，接着找到角落柜子里没开封的颜料和画笔等，胡乱调了调色，开始展示一些作死行为。
啊，眼睛…画个眼罩，手掌给你包扎一下裹上厚厚的水泥，嘴的话，塞个球？这腿挺好，也裹一裹。
沈九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绘画技能，不过看样子画的还不错，画的时候他注意尽量别接触椅子，都是从画架侧边伸过去涂的。
涂到最后一张时，画布上已经显出了颇有抽象派风格的一整张人脸，沈九当然毫不犹豫的给脸画了个塑料袋版的脸基尼，没有五官露出来那种。
大概是被他的操作给气到，油画仿佛有生命力一样挣扎起来，颜料四处流动。
沈九并未多看，而是趁着机会在教室里翻找起来。
他翻到了花名册、存放在后面文件柜最里面的一本相册以及一个U盘。
简单明了的线索。
沈九心里已经有了大致估计，拿了资料就准备开跑。
在他推门离开的一瞬间，挣扎了许久的颜料们覆盖了沈九画在上面的部分，像水一样混合着从画布上滴落下来。
地板、墙壁、桌椅……教室忽然像汹涌的浪花一样流动起来！
沈九不得不又一次狂奔起来，幸亏这回是上课时间，走廊上没有游荡的油画人。
现在教学楼已经进入二阶段了，所以没什么地方是安全的，监控室也不能去了——那半包烟和钥匙当然是说明了教学楼的后勤人员还在使用。
虽然没有油画人，沈九跑的还是安全通道，至少安全通道没挂任何画布或者标语，能给他不太行的体能争取点时间。
二楼……眼看着古怪的融化空间就要触碰到沈九身体，他居然还喘着气放缓了速度。
直接转到二楼走廊跳了下去！
修剪的平平整整的花坛缓冲了一部分力量，很好，没骨折。
沈九狼狈的从花坛里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门口。
教学楼又恢复了寂静，仿佛啥也没发生过。
他一下坐地上，表情仍然是阴郁摆烂样，像没痛感似的，把花名册、相册和U盘掏出来放在地上，又把花名册和相册一张张拆开，像晒东西似的摊开摆放在地上，然后朝天空挥挥手。
“我不行了，这玩意儿你们帮我分析吧，最好总结一下接下来的要点，右脚崴了，接下来没法进行追逐战了。”
「我去现在大学生都这么狠吗」
「二楼也不高吧」
「草……恐高人士看他跳下来那个利落劲儿差点心脏骤停」
「快快快家人们现在是展现你们分析能力的时候了」
「不是老有人说我上我也行吗，这下机会来了，上吧」
「那个油画到底咋回事儿」
「所以离开还得从那幅画离开吗」
指挥部现在已经在飞速加班加点了，花名册和相片分开编号，一一对应。
等了十来分钟，沈九抬手，“正面大家看完了了吧，我翻个面。待会看U盘的。”相片背面有时间标记，那种大合照背面还有姓名对应。
下课铃响了。
原本坐在门口的沈九站起来，收拢东西挪到花坛上了。
「？他在干啥？」
「你们忘的这么快吗，现在是晚饭时间了」
「……那待会？全是？」
「大概，待会全是油画人涌出来，虽然我们看不见」
看不见是看不见，但是二阶段的异样感比一阶段强多了，就好像你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一大片类似于光学隐形的人形物体从门口走出来，到门口外的一片黑暗中。
这些油画人路过的空气像是被火烤一般呈现出扭曲融化的状态，刚刚勉强还是正常的教学楼轮廓也逐渐模糊起来。
等油画人走的差不多了，沈九就重新进入一楼的监控室了。
除了外部模糊，现在教学楼内部的物体也呈现出一点颜料的模糊状态。
沈九把U盘插进主机，略过一些PPT资料，娴熟的查找到人员资料和一个特地加密的压缩文件，娴熟的输入“324047”打开……
「？？？？他从哪得知的密码的」
「我跟了全程直播吗？我咋啥都不知道」
「我也」
沈九打开文件，里面是是一些触目惊心令人不适的肢体伤痕照片，皮肉溃烂，斑驳血痕，大约是个被霸凌的女生。
脱不开的主题啊。沈九感叹，手上没停，一一把照片和一些相关文本展示给直播外的指挥部。
随后把东西整理好扔进抽屉里，又一瘸一拐的走到刚刚蹲的花坛处，等指挥部给他的信息反馈。
指挥部除了整理资料外，也给沈九做了了个心理侧写。
“智商较高，状态冷静，有一定无所谓的心理，处事选择偏向激进，缺乏同理心和共情能力，线索解释时，并未完全说出所有推断，甚至可能存在误导成分，态度上认为较为傲慢。倾向于认为他把线索交付我们处理是因为对该类事项缺乏兴趣而不是不能处理，目前评估未发现任何焦虑不安或者恐惧等情绪。”
这怎么看都不像人类，或者不是正常人类。邹覃看着报告叹了口气。
“继续观察吧，把分析报告发给他，删掉其中刻意添加叙述部分，这种试探他的情绪方法可能会激起反感。”
沈九大约没想到这种表示信任的做法被解读成了他不太像正常人类的证明，不过他对这种老套怪谈的过去确实没啥兴趣，虽然自己失忆了还只有这个身体的记忆，但是他本能一般感觉到了怪谈的本质。
怪谈的过去不过是一个编造出来的故事，宛如怪物不伦不类披上了一层人皮，不要去看，不要去听，不要去试图理解或者共情……
所以我为什么会知道呢？沈九逐渐走神。
指挥部的线索分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