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瑞峰住的病房是套间,里外两间房,还有个独立洗手间。
我们走进去的时候,看见一个皮肤略黑,但模样十分端庄的的中年女人,正坐在沙发上跟一个秃顶的老头说话,情绪很悲痛。
之前我已经从查潘那里了解到,马瑞峰是中国人,但他老婆确实老挝当地的一个富家女性,正是靠着外国老婆家族的财力支撑,才能开得起这么多地下赌场。
估计这个外国女人就是马瑞峰的老婆了。
看见我们之后,女人立马站起来,走向查潘嘀咕了好长一段话,因为说的是本地的语言,我听不明白,但可以看得出这女人的表情很焦虑。
查潘跟她说了几句,随后指向我,示意我可以去检查马瑞峰的情况了。
我二话不说,快步走进里面的病房。
来到床边,我看到一个身材瘦弱,满脸黑气的中年人,脸皮晦暗,游离着许多负面诡异的气息。
当我把手搭在他脖子上的时候,感觉心脉搏动的频率已经衰弱到了极点,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呼吸。
而在他圆鼓鼓的肚子下面,则出现了好多肉眼可见的鼓包,下面盘踞着一团阴寒的气息,正附着在他的身体里,好似吸血的虫子,正源源不断地摄取马瑞峰的生命力,并且将他体内的脏器逐渐转化为晶状体。
竟然是琉璃降!
看着这熟悉的一幕,我整个人一下就懵了,思绪也被拉回到了大半年前,自己在医院意外接触过的一个病号。
没记错的话,去年下半年,我在住院期间认识了一个叫赵成辉的人,他女儿在去马来西亚旅游的过程中,被一个黑巫僧盯上,被下了一种名叫“琉璃降”的复合降头。
当时还是红姑告诉了我化解琉璃降的办法,也是我第一次出手尝试帮人解咒。
想不到仅仅过去了不到一年的功夫,我就又遇上了这种降头。
难道是缘分?
我有些哭笑不得,用手指在马瑞峰腹部敲击,闭上眼,感受着里面的气息流动。
很快我就睁开了双眼,露出一抹冷笑。
这种复合降头确实比较难缠,不过上次我已经化解过一次,第二次处理起来只会更加得心应手,立刻打开了随身的包袱,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经线和经蜡,点燃经蜡后,把蜡烛搁在病床前面,再利用经线绑住马瑞峰的四肢,盘腿坐下来诵念经咒。
受到我的经咒念力催动,马瑞峰身上的降引立刻变得活跃起来,一缕黑气顺着气血流转,朝白色的经线上面慢慢腐蚀过来。
我沉下目光,冷哼了一声,加重了念咒的频率,一股经咒念力反压过去,和他身上的黑法气流正面冲撞。
很快黑气有了倒退的趋势,但躺在病床上的人也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昏迷中的马瑞峰狠狠睁开了眼睛,发出剧烈的咳嗽,浑身颤动,还喷出了一大口凝结成果冻状的黑血,沿着嘴角滴落在了枕头上。
这些粘稠的血块已经有了结晶的迹象,隐隐还有大量白色的虫子在蠕动,细长得好像蚯蚓一样,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再次加重了念咒的频率,这一年以来我的能力进步得很快,对于经咒的熟悉程度也有了很大的提升,所以操作起来并不困难。
随着我的经咒念力散发,病床上的马瑞峰也变得越来越痛苦,身体不断在床上扭曲着,好像一条翻滚的蛇,几乎快要拧成麻花状。
与此同时,这家伙嘴巴里喷出的黑色血块也越来越多,原本胀鼓鼓的肚子慢慢变得平缓,忽然“噗嗤”一声,床单下渗出大量污浊熏臭的黑色液体,浓郁的恶臭熏得我差点喘不过气,赶紧捂着鼻子站起来,停止了念咒。
病房里的动静闹得很大,马瑞峰肚子里不断传来“咕咕”的胀气声,上吐下泻,很快就把病房的空气搞得异常浑浊。
这动静惊扰到了外面的人,马瑞峰老婆和阿龙急忙推门进来看情况,很快又被那一股恶臭熏得退了回去,我也被熏得受不了,赶紧跑出病房,来到外面打开窗户唤起,告诉马瑞峰的家人可以进去打扫战场了。
他身上的邪气已经被我驱除了大半,应该会在两小时之内醒过来。
因为病房里面实在他恶心了,我和阿龙就跑到走廊外面抽烟打发时间,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马瑞峰的老婆带着几个保镖跑来,一脸激动地用当地语言对我说了什么。
我耸耸肩,表示一个字都听不懂,阿龙当起了同声翻译,说马瑞峰的身体有了很大的好转,自从把那些淤血和虫子拉出来之后,呼吸已经恢复正常了,人也变得轻松了不少,这娘们是专程过来表示感谢的。
我冷哼一声道,“这种复合降头特别麻烦,你告诉她最好不要高兴得太早,我只是初步化解了滞留在马瑞峰身上的邪气,如果不进行下一步治疗,用不了多久又会恢复这种状态。”
阿龙把我的话转述了一遍,马瑞峰老婆顿时急了,一脸激动地苦苦哀求,问我到底要怎么才能彻底治好她老公的病?
我说,“治病不难,前提是你们要乖乖合作,把孙佩佩的去向告诉我。”
马瑞峰老婆一脸懵逼,茫然摇头,说自己不认识什么孙佩佩。
老挝这地方同样是重男轻女,女人婚后没什么家庭地位,事业基本都是马瑞峰一个人在打理,他老婆除了带带孩子、处理些家务之外,很少过问马瑞峰在外面的生活。
我说,“那就等马瑞峰清醒之后,我再亲自问他吧,总之他什么时候把问题交代清楚,我什么时候对他进行下一步治疗,想活命就得乖乖听话。”
马瑞峰老婆不敢反驳我,吓得连连点头。
又过了两三个小时,天色已经快黑了,查潘告诉我病人已经恢复了意识,问我什么时候进病房问话?
我感觉时间差不多了,重新带上阿龙返回那个房间。
推开门,病房已经被打扫干净,喷上了大量的香水,依旧没办法彻底掩盖那股难闻的气味。
马瑞峰正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一脸茫然地看着我,脸色倒是比刚才好看了不少,呼吸也更有力了,只是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不解和恐惧,十分吃力地问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哼笑一声,拉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说我是救你命的人,
“你中了一种复合降咒,名字叫琉璃降,据我说知这是一种源自马来西亚的邪降术,只有极少数的黑巫僧懂得修炼它的方法。”
马瑞峰吃力地滚动喉结,哦了一声,说谢谢你救了我。
我面无表情道,“先别忙着道谢,我要问你几个问题,等你回答清楚之后,我再继续帮你化解降咒,如果你不老实,敢骗我的话,后果你是知道的。”
马瑞峰已经吃够了苦头,听到我充满威胁的话,吓得浑身都开始哆嗦了,带着哭腔说,
“大师你问吧,我什么都说。”
我抛出了第一个问题,问他和孙佩佩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大半夜开车接应她逃亡?
马瑞峰苦着脸道,“这女人曾经跟我有过很多商业往来,你也知道我是开赌场的,赌场面向的客户基本都是些国内的游客,孙佩佩在一家旅游公司做管理,会经常带一些游客来我这里消费,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成为了合作伙伴。”
阿龙听到这里后忍不住冷笑一声,说什么合作伙伴?我看你们根本就是狼狈为奸,合起伙来欺骗国内的游客,这几年被你们坑害过得国人数量应该不少吧?
马瑞峰哑口无言,低头不敢吭声。
我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孙佩佩这次进入老挝的目地是什么,你把她带到了什么地方?”
马瑞峰喘息道,“我送她去了一个叫孟赛的小村寨,那个村子很封闭,孙佩佩是去那里找人的。”
“找谁?”
“一个叫孟巴的人,据说是个很厉害的降头法师,和孙佩佩关系不错。”
我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会中降头?”
马瑞峰咬咬牙,一脸仇恨道,“我是看在之前有过合作的份上,才答应这个女人,亲自护送她去孟赛,哪晓得刚到地方,这女人就突然翻脸,让孟巴法师给我下咒,幸亏我反应快,察觉到事情不对,赶紧开车跑了,本以为只要跑出那个村子就没事,谁知道刚回家降头就发作了……”
话说一半,马瑞峰忽然惨笑了一声,说孙佩佩这个女人实在太恶毒了,她在外面惹了事,害怕被人调查出自己的行踪,所以要对我进行灭口,因为我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去向的人。
听完马瑞峰的讲述,我和阿龙也不禁抽了口凉气。
没想到孙佩佩手段这么狠,居然会对帮助自己逃难的人下这种毒手,马瑞峰也是够倒霉的,好心帮忙还遭到了算计。
马瑞峰苦笑道,“我也没想到会遭遇这种事,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们了,自从逃出孟赛村后,我的降头就发作了,一直昏迷不醒,知道现在才恢复了意识,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孙佩佩也没告诉我自己究竟惹了什么麻烦。”
“好吧,看你还算老实的份上,我告诉你下一步的降头该怎么解。”
我找来一张白纸,给他开出了药方,并把化解降头需要用到的材料全都罗列下来,随后带着阿龙离开了医院。